第50章 尷尬(第2/2頁)

整整十兩金子。

田七不敢接。自己那師父為什麽會被宮女“得罪”,她不用帶腦子都能想出來,一準是他調戲人姑娘時沒被人家給好臉色。田七不給人賠禮道歉就不錯了,又怎麽能受康妃的賞呢。再說,這麽多賞賜,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家都心知肚明。

康妃早就聽說過田七愛財,現在看到田七不肯收,便以為他只是和她客氣,於是執意要田七收下這些金子。田七好說歹說,換得康妃柳眉倒豎,“田公公現在是大人物,連本宮的面子都不給了嗎?”

田七只好接過來金子。出來的時候邊走邊想,要不怎麽說這康妃不成氣候呢。明明是在幹買通人心的事兒,卻還和人擺臉色,又費力又不討好,花錢也白花,連個響兒你都別想聽到。

其實這位主子在後宮裏有著最得天獨厚的條件——太後疼她。眾所周知皇上是個孝子,很聽太後的話,康妃有太後罩著,應該不會太差,可是現在竟完全被德妃和順妃蓋過了頭,可見這位娘娘之前幹過多少傻事兒。

想到這裏,田七又搖了搖頭。她現在收了康妃的錢,又不可能還回去,拿人家手短,她也不能當這十兩金子是撿來的。

真是麻煩。

思來想去,田七決定去找皇上告狀。一定要裝出有點無辜又有點竊喜的樣子告訴皇上,康妃非要賞給她錢,她不收,被主子數落了一頓,只好收下。

然後皇上就會知道康妃收買了她的事,以後她就算做點什麽,也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不會被主子猜忌。

我真是太聰明了。田公公摸著下巴,不無自戀地想著。

坦白來說,她這計劃的前半段進行得很順利。

皇上正在樂壽堂擺弄字畫古董——他喜歡的東西都收集在樂壽堂裏,各種玩意兒都有。田七跟在他身邊,樂壽堂裏暫時只有他們兩個人。

紀衡走到一幅仕女圖前,背著手駐足觀看。田七湊上來笑道,“這幅畫真漂亮,像康妃娘娘。”

“康妃”這兩個字讓紀衡皺了一下眉,田七敏銳地捕捉到皇上的表情,現在要的就是他對康妃的反感。於是田七繼續說道,“昨兒康妃娘娘把奴才叫去邀月宮,奴才還以為自己做了什麽怠慢娘娘的事,不想康妃娘娘竟代奴才陪不是,奴才真是受寵若驚,受之有愧。娘娘這樣體貼我們當奴才的,真是個大大的好人。”

這番話果然讓紀衡的眉頭皺得更深。一個主子竟然給一個奴才賠不是,成何體統。

“奴才當時嚇得直給娘娘磕頭,誰知娘娘連忙讓人把奴才扶起來,還賞了好多錢,奴才不敢收,娘娘就笑著說奴才不給她面子,還說奴才在乾清宮當差當得好,理應……”

話到此戛然而止。

紀衡突然低頭在田七唇上蜻蜓點水地一啄,並不做停留,很快便收回來。他站直身體,恢復了道貌岸然般的深沉。他看著田七因驚訝而瞪圓的眼睛,笑道,“繼續說。”

田七:“……”早忘了該說什麽了。

紀衡便轉身,在那仕女圖上摸了摸,說道,“不像康妃,像你。”

田七看著圖上仕女那肥成饅頭的兩朵大胖臉,心想,像我的屁股吧!她腦子裏還斷著片兒,本來只是在心裏想到這個絕妙的比喻,然而卻一不小心脫口說了出來。

田七:“……”

紀衡:“……”

田七又羞又愧,這都什麽跟什麽呀,怎麽會想到那些,又怎麽會說出來!真是傻了!

紀衡掩著唇吃吃地笑起來,越笑越想笑,他終於忍不住了,再也裝不下去儒雅溫潤,扶著墻哈哈大笑起來。

田七更窘迫了。

紀衡直起腰來,笑吟吟地看著田七,說道,“你不給我看看,我怎麽知道像不像?”

田七:“……”真是沒臉見人了。

紀衡看著田七羞得臉幾乎滴血,便不再逗他,轉身又看別的東西。想要把一個人收拾得服帖一些,不能太緊,也不能太松,總要張弛有道才好,他素來深諳此道。

田七恨不得立刻離開這個地方,紀衡與她恰恰相反,很想在樂壽堂多待一會兒。於是他們就多待了一會兒。紀衡沒再和田七說話,然而田七卻不知道為什麽更加羞愧。而且,他們倆又好幾次經過那幅仕女圖,每次經過時,紀衡總會意味深長地看田七一眼,然後笑而不語。

一直在樂壽堂待到將近午膳,田七也快下值了。兩人回到乾清宮,紀衡便放走了他。吃過午飯,紀衡照例要午睡一會兒。躺在龍床上,他想著田七今天說過的傻話,又是一陣悶笑。只不過笑著笑著,他的思緒就飄得有點遠,想得有點歪,滿腦子都是一些旖旎得令人臉熱的畫面。

於是紀衡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他可以忍,但他的小兄弟,似乎忍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