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東南別(第2/3頁)

布暖自盡過?這還得了!她一再探她鼻息,還好她活著。那麽又是為什麽?她抓住他,指著布暖脖子厲聲質問:“這是怎麽回事?哪裏來的傷?你說!”

他仍舊木愣愣的沒有反應,她這通焦急都是無用功。再看看原先活蹦亂跳的女兒,如今躺在那裏昏迷不醒,簡直比鈍刀子剌她肉還痛。她顫抖著攬她,在她耳邊輕聲喚,“暖兒……阿娘的心肝,阿娘來接你了,你有委屈和阿娘說……嗯?別不吭聲……”她哭得直打噎,怎麽辦,她的暖兒怎麽辦!

藍笙也看見了那條勒痕,他一把逮住容與衣襟用力搖撼,“你怎麽照顧她的?你不是愛她麽?愛她眼睜睜看著她尋死?你那時候在幹什麽……你在幹什麽?”

他被藍笙推搡得站立不穩,方回過神來隔他的手,“你沒資格置喙,我和她的事與你什麽相幹?她愛的不是你,你不過是個外人!”

藍笙邪火直躥起來,哂笑著:“我是外人?我同她過了大定,我是外人?真正的外人是你!她既然愛你,為什麽要自盡?你究竟對她使了什麽下三爛手段?”

沈氏經他一點撥恍然大悟,莫非布暖同她舅舅不是自願,是被脅迫的麽?是六郎逼她就範?還有孩子,孩子眼下又怎麽樣?

她才留意紅綾背下她的裙裾,大片發幹的血跡烏沉沉結成了硬塊,看上去觸目驚心。她晃了晃身子,她的女兒,嬌生慣養的千金娘子,如今就像個揉碎了的偶人,盡毀在他手裏了!

“六郎,你對暖兒做了什麽?”她淒惻看著他,“她還是個孩子,你怎麽就不能放過她?是我和你姐夫哪裏對不住你,你要把氣撒在布暖身上?你不樂意她來長安投奔你,盡管直說就是了,為什麽要害她?她是你嫡親的外甥女啊,你怎麽下得去那手!”

眼下再解釋都是枉然,老話說虱多不癢,但對這個姐姐,他深感愧怍。他垂頭道:“我不敢求姐姐原諒,我的確糊塗,長輩不像個長輩樣子。可是我和布暖,我們兩個是真心相愛的。我只能說這裏頭誤會太多,一再錯過,一再曲解……現如今到了這一步,你也知道她是我的人了。求你把她留在我身邊,不要拆散我們。”

藍笙氣不打一處來,人果然是自私的動物。再好的兄弟,到了生死關頭總會優先考慮自己。他沈容與的胸襟不過爾爾,先頭尚能聽到他幾句公道話,現在他對他還有一絲一毫的歉意嗎?他拳頭捏得格格響,“這話應該我來對你說,請你把布暖還給我!她在我府裏熨帖得很,是你闖進來搶走了人,把她害得這副模樣。”

他調過視線來看他,“藍笙,我原不想說,我和她到這地步,你也難辭其咎。大家心知肚明便罷,偏要擺到台面上來麽?”

藍笙連連冷笑,“她在我身邊諸事都好,可如今你看她!你好意思的,我也沒什麽可遮掩。今日我來接她回去,請你讓道放行。若要講理,咱們含元殿裏理論去!”

他嘴角一沉,“你打量我怕面聖請罪麽?告訴你,要帶她走,絕不能夠!”

沈氏回過身來,擡手就是一個耳光,“你瘋了,還要帶累多少人?你害她害得不夠,不折磨死她你不甘心麽?”

他生受住了,所有人都怪他,他無話可說。這原本就是他該償還的罪孽,會有今天的局面,早在預料中。但布暖……他落下淚來,他這樣舍不得她。她還不醒,任他八面玲瓏,他對她無能為力。

他仰起臉把他的脆弱吞回去,“這裏有見素,有他醫治暖兒,她不會有事的。”

“我信不過你的人!”沈氏拿鶴氅去包裹布暖,“我要帶她回洛陽,我的女兒,斷不能落在你手上!”

藍笙適時道:“如今往洛陽趕,一路顛簸怕她身子撐不住。還是回長安,長安有大唐最好的名醫。郡主府醫官不成,我往大內請醫正去。夫人放心,一定能醫好暖兒的。”

沈氏計較了方道:“那便回載止吧,還要勞煩將軍。”

藍笙頷首,彎腰把人抱起來。容與見狀便待要上前,沈氏卻橫擋過來推開他,滿含著失望地搖頭,“不用你過問,我自己的女兒,我這個做母親的還能做主。六郎,你太叫我寒心了。你一直是我想起長安,唯一值得留戀和驕傲的。可你傷我暖兒這麽深,你叫我在她父親面前擡不起頭。”她示意藍笙離開,攔住容與去路復道,“就算我求你,讓她走吧!天底下女子千千萬萬,你要什麽樣的沒有?你若還認我這姐姐,聽我一句勸,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你回長安,繼續做你的上將軍、大都督。娶知閑也罷,納妾也罷,橫豎不要再念著布暖。日後甥舅不要再相見,縱使見了也作陌路。你要是真愛她,就該懂得成全。她會有她自己的人生,她適合安定穩妥的婚姻。求你放她一條活路,倘或覺得我的話不夠,我給你下跪也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