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沾惹(第2/2頁)

加深這個吻,彼此都覺不夠,恨不得長到對方身上去,嵌進去,再也分不開。

外面校場上演兵操練的吆喝聲隱約飄過了紙糊的窗欞子,也就一瞬,神思變得清明。他慢慢停頓,收回手,把臉棲在她的頸窩裏,半晌才平復下來。

真是死一樣的煎熬,他對她有強烈的欲望,這叫他感到慚愧。他愛她是一樁,但對自己嫡親的外甥女下手,又是另一種迥然不同的心情。也許愛和性是分不開的,因為愛,所以想要得到。然而如此簡單直白的道理,到了他這裏就要變得困難了。他到底不是禽獸,最後一道防線不能突破。

肢體上有殘存的記憶,她曾棲息在他手心裏,美好得讓所有男人發狂。他忍得生疼,已經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不能再得寸進尺。藍笙是插在他心頭的一根刺,他在吻她的時候都無法忘記,她和藍笙過了定,有一半是屬於藍笙的。他抱著自己的外甥女,抱著好友的未婚妻,怎麽能做到心安理得?

她枕著他的胳膊,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兩個人躺在胡榻上,額抵著額,心跳紊亂,氣息也紊亂。她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停下,但只要是他決定的總有道理,於她來說他愛著她就足夠了。她不敢去問他他和知閑到了怎樣的地步,怕觸到他的痛處。兩個人都有軟肋,都害怕傷筋動骨。明天的事怎麽樣不可預知,但願出現好的轉機。他的婚期日益臨近,她的恐懼也日益強烈。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可走到這一步,又容不得她不去想。

誰能夠坐看深愛的人另娶他人?如果沒有占有欲,便不是真正的愛。她考慮過賀蘭的話,屬於你的東西不要放棄,她應該把握住。容與是個強大的人,有著將領典型的固執。除非他自己轉變,否則別人無法左右他的思想。難道真的要像賀蘭說的那樣引誘他麽?然後利用他對她的愧疚鎖住他,讓他不能展翅,淪為她的裙下之臣?

她到底沒有這樣大的決心,也沒有那樣大的魄力。不是他自願的,即使留住一時,日久年深了也會恨她。如今是兩難,進一步未必是奇峰險灘,退一步也未必海闊天空。

她去攬他,沒有甲胄的身體是真實的血肉之軀。她說:“容與,我不知道以後怎麽辦。你不要和知閑成親好不好?”

他的嘴角拉出個無奈的弧度,“然後呢?你也不嫁藍笙,跟著我東躲西藏?也許還要被朝廷懸賞緝拿,幾十年,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

她沉寂下來,不是考慮自己,只怕為了自己的自私毀滅掉他。她悵惘道:“我不愛藍笙,你是知道的。就算硬著頭皮成了親,也還是不快樂。”

他當然可以體會,他的處境和她一樣,但是沒有選擇,不管將來和誰婚嫁,配的人都不可能是對方。她太年輕,考慮不了那麽多,自己卻是個官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手。要扼制現在的局勢,只有靠他的冷靜處理。

他支起身拉她坐起來,替她攏好了頭發和衣襟。打圈領上的飄帶時手指僵硬,小心翼翼唯恐觸碰到她。心裏也懊惱,自己昏了頭,這樣的事居然出現了不止一次。他真是沒臉面對姐姐,她也許永遠不會想到,自己最信任的弟弟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為人足重、不務矜誇”的贊揚聲背後,會有個肖想自己外甥女的肮臟的靈魂。

“來了有陣子了……”他垂眼道,“耽擱久了賀蘭不說,蘭台的人也要鬧家務,早些回去吧!”

她早知道是這麽個不了了之的結局,果然的不出所料的時候,還是叫她灰心到了極點。

“那你好生歇著吧!”她道,“兵書都叫人送進殿裏去了。”

他應了聲,送她到門口。又想起來一樁事,便道:“你捎話給賀蘭,讓他近來仔細些。不該做的事少做,免得引火燒身。”

布暖聽了心頭一跳,暗想莫不是他對太子妃幹的好事敗露了,天後忍不住要和他算總賬了?她戚戚道:“可是有什麽風聲麽?”

他不方便同她明說,只道:“總之不妙得很,如今魏國夫人也不在了,內宮沒人能給他撐腰。若是再橫行無忌,少不得落個慘淡收場。”

她聽了發慌,一味戰戰兢兢地點頭。他的視線落在她光潔的脖頸上,那兩處紫痕讓他汗顏得很,只得仍舊把帕子系上去。

她也沒了停留下去的心腸,反正自己和他的問題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賀蘭的處境堪憂,便辭了他,匆匆出了北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