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逐雲(第2/2頁)

賀蘭哼了一聲,“怪拿大的,還要我等?要緊事兒,你不去回稟,耽誤了時候,仔細你家大都督要拿你祭刀!”

那禁軍不是嚇大的,木著臉完全不為所動,“對不住,大都督有軍令,除非有皇命,否則議事之時一概不得叨擾。”

賀蘭回頭無奈地攤手,“你瞧瞧,你舅舅下了軍令,我也沒法子了。”

布暖有些失望,“既這樣,等是等不得的。勞軍爺傳個話就是了,咱們趕路吧!”

賀蘭點點頭,笑著一指布暖,對那守門禁軍道:“這是你們大都督家的娘子,要隨我往洛陽押運典籍入庫。你回頭給大都督傳個話,請他不必憂心,本官自然照料娘子一應起居事宜。”

兩個禁軍對視一眼,忙朝輦車拱手如儀,“請娘子放心,等大都督出了議事廳,卑下自當立時回稟。”

賀蘭顯得百無聊賴,“這天兒熱的!那就別耽擱了。”拿腳踢了踢趕車兵卒後背的擋板,“上路吧!”

一乘華輦領著小小的車隊逶迤走遠了,那兩個禁軍遲疑著,“是大都督家的娘子,雲麾將軍沒過門的媳婦嗎?同賀蘭敏之在一處,豈不是羊入虎口?”

門內的禁軍也犯嘀咕,商量之下譴了個人進衙內守著。又礙於容與立下的規矩實在沒人敢破,隔窗看正殿內正排兵布陣,只得在廊下巴巴兒地坐等。

待散了議,早到了隅中。堂內眾將紛紛辭出來,那守門禁軍方入內叉手道:“稟大都督,早前孫娘子來門上與大都督辭行,因著都督軍務正忙,也未作停留。只命標下傳話與大都督,蘭台今日往東都運送典籍,孫娘子隨車押運去了。周國公留了話,孫娘子有他一路照料,請大都督寬心。”

容與聞言一怔,“往東都去了?什麽時候的事?”

那禁軍見他臉上不是顏色,心裏有些忌憚,硬著頭皮道:“回大都督的話,孫娘子是破曉時候來的。算算到這會子,走了約摸近兩個時辰了。”

容與心裏亂成一團,雖震怒,又因為死規矩是自己定下的,不好叫人說他因私廢公,只得按捺住了發作不得。擺手把人打發出去,卻再也沒辦法安安穩穩坐在案後發號施令了。

他簡直恨透了賀蘭,他到底要幹什麽?明知道布暖的身世和洛陽發生的一切,還要帶她回到那個是非之地。走一趟押運是沒什麽,可萬一叫人認出來,夏家舊事重提的話,免不了要掀起滔天巨浪!

他當真忍得肝兒也疼,虧得布暖還說他好,這人分明是唯恐天下不亂!夏家老爺子官拜中書侍郎,品階不低,且還掌管著行宮藏書。這要是碰了面,不是直愣愣地撞到槍口上去了?他怒極,沒處撒氣,把墻角一排戟架踢得呯嘭亂響。近侍們在堂外面面相覷,前一刻還好好的,不知道是哪裏出了事,惹得一貫溫雅的人發這麽大的火。高念賢捉了那個傳話的來問,守門禁軍這般那般地交代了,薊菩薩是個天王老子也敢得罪的,嘴裏啐了句奶奶的,拔腿就進了堂內。

容與火頭上,又覺得自己失態讓人看見了面子上下不來,便枯著眉頭道:“你進來做什麽!”

薊菩薩不繞彎子,開門見山道:“大都督息怒,標下這就點兵追人去。”

高念賢伸手攔住,“又不是打仗,點什麽兵?”對容與作揖道,“大都督莫慌,途中有隨行的人員,料賀蘭那廝不敢任意妄為。到了洛陽便無事了,藍將軍不是正在監制城防麽?大都督修書一封,標下立即著人八百裏加急送往陪都藍將軍手中。”

他是氣糊塗了,叫高念賢一提,方想起來藍笙也在東都。幫忙指望不上他,恐怕事情會鬧得更加復雜。思及此斷然再坐不住了,抄起佩劍掛上玉鉤,囑咐高念賢道:“我要親去一趟,衙內事物就交與你打理了。若是司馬大將軍那裏傳召,先代我告個假,等東都回來了再過將軍府請罪。”

高念賢忙應個是,心裏兀自嘀咕著,怎麽犯得上弄這麽大的動靜呢?大都督對這外甥女的關心也忒叫人贊嘆了!

薊菩薩是戰將,但凡開遠道,總少不得他隨扈。容與整裝的當口,他早已急匆匆趕去召集衛隊了。

汀州知道主子要出門,倒顯出了為難之色,進來沖容與躬身道:“郎主忘了,今兒是知閑娘子生辰。早上出門老夫人還叮囑小的,叫提醒郎主下了值早些回去呢!這麽火急火燎走了,回頭老夫人責怪起來怎麽好!”

這會子再顧不得面面俱到了,什麽事能同布暖的安危比?他說:“你不用跟著,到老夫人跟前回個話,就說我有要務往洛陽去了。別提暖兒娘子的事,免得老夫人憂心。”疾步往門牙上去,想想又頓住了腳,“你上瓊瑰去,叫老板挑一套最好的首飾送到府裏,算我給知閑的壽禮。”言罷也不待汀州再多言了,閃身就出了西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