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冊 第十五章 十面埋伏(第2/5頁)

“壯士好氣魄,那我們不妨就試試吧!”陳盤嘴角一勾,右手揚鞭一揮,剛剛停下來的戟陣突然動了起來。

“別怕,跟緊我。”無恤提劍護在我身前,我點了點頭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匕首。

“姑娘,刀劍無眼,我勸你還是趕緊從兵陣裏出來吧!傷著了你的臉,我可要心疼死了。”站在士兵身後的陳盤突然笑著沖我喊了一聲。

“你認識他?”無恤轉頭問我。

“嗯,他就是原先服侍我的寺人。”

“是他?”

“趙無恤,我在齊宮裏還親自服侍過她洗浴。你沒見過的,我卻見過呢!”陳盤見無恤面色有變,跟著又嚷了一聲。

“你別信他!他在擾你心志,我早知道他不是個寺人。”我連忙解釋。

無恤和陳盤皆是一愣。

“你怎麽知道的?”二人隔著一圈虎視眈眈的士兵齊聲問道。

我仰頭看向圈外的陳盤,嗤笑道:“我一介庶民如何能讓陳世子隨侍洗浴?不過那日世子暈厥之後,倒被小女子扒了個精光,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了。‘惜花郎’陳盤也不過爾爾。”

“撲哧——”無恤和陳盤還沒反應過來,旁邊的阿魚忍不住先笑了,“哈哈哈,姑娘,等我殺光了這些人,你同我好好講講,這陳世子不該看的地方,到底怎麽個‘不過爾爾’的樣兒。”

陳盤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他漲紅著臉策馬往後退了兩步,高喝一聲:“攻!”

話音未落,一群士兵已經大吼著提戟沖了上來。

在這些士兵沖上來之前,我真的以為自己不會害怕,我甚至覺得自己手握匕首,至少也能斃敵一二。但是,當幾十柄寒光四溢的月牙戟朝我猛揮過來時,我腦子突然一片空白,張嘴想要驚叫,卻發現舌頭早已被無邊的恐懼凍住了。

無恤猛地拉起我的手,他身形快移,輾轉進退,一柄青鋒正劈、斜刺,宛如騰蛇翻浪。二人斷肢,三人破肚,轉眼之間已有五人倒在他鋒刃之下。

我的手被他握得生疼,金鐵交接之聲在我耳邊轟鳴,一股股溫熱的鮮血借由他的劍尖不斷地灑上我的衣襟、裙擺。我有一瞬的空白、一瞬的眩暈,但眩暈過後,腦子卻漸漸恢復了清明。我不能拖累他,就算不能殺敵,我也必須保護好自己!

三柄月牙戟朝無恤頭頂壓將下來,無恤往後一折,我趁勢俯身從腳邊撈起一柄月牙戟,轉身躥到三個士兵背後,短戟朝著左邊兩人用力向外一掃,右手的匕首噗的一聲插進了余下一人的後腰。

無恤一個格擋將三個重傷之人掀倒在地,然後猛地拎起我的手臂將我甩到了齊侯身旁:“阿拾,帶尊上走!”

齊侯這時正與兩名士兵近身纏鬥,我借無恤拋甩之力一個落勢直接將手中月牙戟刺進了一人的右肩。那人慘叫一聲回身擒我,我彎腰一掃腿將他撂倒在地,齊侯緊跟而上一劍穿腹。

“尊上,走!”我拉起齊侯往西奔去。

四個鬼面士兵突然從後面縱身一躍攔住了我們的去路。我此刻手中只有一柄匕首,齊侯也早已氣喘如牛。

怎麽辦?我和齊侯對視一眼,將背脊緊緊地靠在了一起。

“阿魚——”千鈞一發之際,無恤一聲長嘯,阿魚提刀騰身來救。

他的烏金彎刀猶如兩道虹影一閃而沒,站在我身前的士兵人未倒,臉卻已經被削去了一半。

我與齊侯大喝一聲,同時出擊。

四個士兵,頓時成了四具殘缺不全的屍體。

阿魚砍下其中一人的頭顱朝戰局之外的陳盤猛地擲了出去。

滴著血的頭顱越過與無恤廝殺的士兵們,一下落在了陳盤馬下。陳盤抹了一把臉上的血,面無表情地拎起馬韁往後退了一步。

為什麽看著自己的士兵一個個倒下,他可以無動於衷?

為什麽他不驚不惱,還是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君上——救我——”一個女子的哭聲驀然間從密林深處傳來。

陳盤笑了,他的嘴角漾起了一個稱得上“爛漫”的笑容。

“你好慢啊,陳爺——”他沖著林子大喊了一聲。

在陳逆出現的時候,林子裏的幾十個士兵都已經變成了沒有呼吸的屍體。他們的鮮血把夏日林間半黃半綠的落葉染成了秋日的楓葉,紅得發亮,紅得濃稠,紅得艷過了齊夫人身上的那套大紅展衣。

無恤收劍而立,陳逆放下了被滿地死人嚇暈的齊夫人。

他們又相遇了,只是這一次,地點從休明殿的屋頂換到了屍橫遍地的密林;只是這一次,無恤孤立無援,而陳逆身後帶了一排戴冠披甲手執刀矛的戰士。

我們今天走不了了嗎?看著屍堆中素衣染血的無恤,我的心忽地揪成了一團。

“主人……”阿魚提著他的彎刀打量著眼前黑冠黑袍的陳逆,“他就是‘義君子’陳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