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仁智得符(第2/6頁)

阮靳笑而不答,垂首理了理衣袖,問道:“華夫子信中所述殷桓將於月半舉檄文討伐陛下昏庸無道的事,郡王如何看待?”

“這本是師父當初柬殷桓的中策,趁江州、豫州沒有防備之時可讓殷桓的荊州軍踏江而上,直逼鄴都。可惜今時今日卻非當初局面,殷桓再以此檄文告令天下無非自尋死路,此乃下下之策。朝中就算有人再想保住他,如今也是保不得了。”

阮靳道:“所言不差。”

蕭少卿忽地輕笑:“師父信中讓我親回鄴都說明此事,怕又是太傅之意。”

阮靳笑起來:“為何這麽說?”

“先生方才說,你我對弈若你輸了,令兄和謝氏沐堅所掌北府兵甘為江州後援。北府兵號稱傖楚壯士,風習強悍,卻素被朝廷十余年偏於淮北一隅。這次北府兵若要馳援江州,必要取得朝廷首肯。”蕭少卿笑了笑,搖頭道,“可惜,虎符卻仍在太後手中,沈氏掌控下的揚州素來忌憚北府兵,豈能輕易讓鐵甲橫馳揚州、奔赴江州?太傅之意,該是要借我回鄴都報殷桓之事的機會為陛下奪回軍權,對不對?”

阮靳望著他,笑意深深:“那郡王可願東行鄴都?”

蕭少卿不語,轉過身在帥案後坐下,執筆寫了兩封信。

“恪成!”一落筆,他便高聲喚道。

恪成閃入帳中,蕭少卿將信遞過去,道:“火速送去潯陽城雲閣。一封至洛都,一封至雲中。”

“是!”

“另外,本王要暫離軍中,傳諸將軍前來帥帳議事。”

恪成應下,快步離去。

蕭少卿轉眸看著帳內,這才發現早已不見阮靳的身影。

(二)

謝粲的藥每隔三個時辰就要服一次。營帳裏,沐狄揉著不斷下耷的眼皮,滿面困頓地坐在火爐前煎著藥。

忽有一陣濕風吹入,火爐裏火苗一下躥起,差點燒到沐狄的眉毛。他一嚇驚醒,轉過頭去,正見一個白衣修長的身影走入帳中。

“姑爺!”他壓低了聲,瞥了眼榻上已經熟睡的謝粲,笑嘻嘻迎了上去。

“你小子!”阮靳敲了敲他的腦袋,“先前在酒肆裏你不是不認識我嗎?”

“不敢敗姑爺的興致不是?”沐狄討好道,“要是讓小侯爺知道了你就是他的姐夫,他怎會與你賭十局?”

阮靳淡淡一笑:“你父親沐宗那般古板,你小子倒機靈。”

他繞過沐狄,走到榻旁,看了看謝粲懨懨無神的睡容,忍不住笑了笑,目光掠過謝粲睡覺也不忘背在身上的長劍,眼神一深,伸手便要去拿。

“姑爺,不要!”沐狄大駭,撲上前將毫不知武功的阮靳飛速拉退三丈。

他的反應縱是迅疾,卻也不及玉狼劍出鞘的淩厲。錚嚀一聲,一道白光閃電般劃至眼前,沐狄閉了眼,只覺一抹寒意飄過頭頂,柔軟的發絲蹭著耳邊,悠悠飄落。

“小侯爺!”他懊惱地睜開眼,看著地上被削落的發絲,後怕不已。

謝粲跪在榻上,手持玉狼劍,眼睛仍是半睜半閉,猶帶睡意便喝道:“誰敢動我的玉狼劍?”

“沒人動,沒人動!”沐狄急急道。

“那就好。”謝粲囈語喃喃。

方才一劍使出了渾身力氣,他筋疲力盡,插劍入鞘,復又躺了下去。

臀部占上榻,他“哎唷”一聲跳起來,翻了個身趴在榻上,淚眼汪汪道:“我的屁股……”

沐狄看得砸舌,既怕又憐。

阮靳卻看得有趣,走上前,自懷中拿出藥瓶倒出一粒藥丸,含笑道:“七郎,吃了它。”

謝粲早已痛得睡意全無,見了他的笑容不知為何一個激靈:“什麽藥?”

阮靳瞥了眼他的臀部,話語輕柔道:“止痛的,治傷的。”

“多謝姐夫。”鑒於此人是自己名正言順的姐夫,謝粲哪裏疑它,接過藥便吞下,無力闔目。不過一會,氣息漸漸悠長,似又睡熟。

阮靳微笑,伸手再去拿他背上的劍。

“姑爺!”沐狄跺腳。

“無妨,他不會再醒了。”阮靳拍拍謝粲的背,輕松地將玉狼劍捧在手中,上下打量著。

沐狄驚訝上前,意識到不對,忙問:“姑爺方才給小侯爺吃了什麽?”

阮靳懶懶道:“不是說了?止痛治傷的藥。”

沐狄當然不信,但礙於阮靳此刻的冷淡,便不敢再問。

拔出長劍,阮靳手指探入劍鞘,摸著劍鞘內壁刻著的痕紋,眉尖緊擰。他緩緩插劍還鞘,重系至謝粲背上,坐在榻邊沉思許久,才輕輕出聲道:“這劍七郎是自哪裏得來的?”

“小侯爺入軍,郡主送的。”

“夭紹?”阮靳疑惑。

沐狄又道:“我聽小侯爺提過,據說郡主這劍是雲閣少主所贈。”

“雲瀾辰?”

“是。”

阮靳起身,在帳中來回慢慢踱步,卻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