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鸞缺 十四  鸞鳳身輕(第3/8頁)

一位知事又問:“駙馬爺在擊鞠場受傷,你可知道?”

滴翠垂眼點頭,說:“聽說過……我的恩人張行英,當日就在場上。”

“此事與你是否有關?”

滴翠搖頭,想想又點點頭,說:“我罪該萬死……聽說張行英要參加擊鞠比賽,於是那天就在家中祈禱,祈求對方落馬,讓張行英贏球……我想,我想或許是我那暗禱被菩薩聽到了……”

這個解釋,連崔純湛亦只能對那兩位知事說道:“這個就不必寫上了,想來也沒什麽關聯。”

知事又問:“你拿來的那幅畫,又是怎麽回事?”

“那是張行英家中的畫,大理寺要的,他一直找不到,其實……其實是我偷走了,我想大仇已報,可離開京城了,只是沒有路費。聽說這幅畫是先皇禦筆,我想必定是值錢的,所以就偷出來當掉了,可誰知大理寺卻來尋找,引起一場軒然大波,我只好贖回來,送到這邊。”

“你可知上面畫的是什麽嗎?”

滴翠木然搖頭:“不知道……我看了半天,不過是三個墨團,就……就拿去當了十緡錢。”

知事回頭對崔純湛說道:“我們去當鋪查過,此事確切。當鋪的先生雖看不懂那畫,但說看紙張和墨都好,裝裱也不錯,料想來歷不凡,所以才答應了當十緡錢。”

崔純湛是個憐香惜玉的人,看著滴翠搖頭嘆息,又問:“呂滴翠,你還有什麽要交代的沒有?”

滴翠怔怔地跪著,許久,才擡頭看著黃梓瑕,說:“楊公公,請您幫我轉告張二哥,今生無緣,阿荻來世銜草結環……報答他的恩情。”

黃梓瑕只覺得心口一酸,點頭道:“好。”

一群人回到大堂上,一位主事已經將那幅畫取出,平展著放在桌上,給眾人觀看。

依然是那三個塗鴉墨團,畫在黃麻紙之上,白綾絹裝裱,精美的裝幀,卻無法掩蓋那上面只是拙劣塗鴉的事實。

黃梓瑕和周子秦好歹上次看過,所以看了幾眼,肯定了是上次那幅畫,便也只互相對望了一眼。

崔純湛幾乎把臉都貼在上面了,看了又看,皺起眉:“這樣的東西會是先皇禦筆?這簡直是大逆不道,誹謗先皇嘛!”

旁邊的大理寺官吏們也紛紛附和,對此畫不屑一顧。不過話雖如此,畢竟是本案物證,等眾人退下,崔純湛親手卷好,準備放回寶庫。

黃梓瑕見堂上已經無人,便低聲問:“崔少卿,這畫……可否借用?”

崔純湛有點為難:“哎呀,這個啊……楊公公,這東西可是重要物證——雖然不知道有啥用——但是一般來說,案件還沒定審,你要拿走,可能不合律法啊……”

黃梓瑕從自己懷中掏出一個令信,雙手遞到他面前:“崔少卿,我以夔王府令信作押,請崔少卿暫借半日,明日一早必定送還。”

崔純湛看著那個令信想了想,十分幹脆地將卷軸遞到她手中,說:“你是皇上欽點涉及此案的,與此案有關的物證什麽的,你要拿去研究還不是名正言順?給物證間寫個條子,直接拿走吧。”

拿著卷軸,黃梓瑕和周子秦都是饑腸轆轆。

他們一大早出門,踏遍了小半個京城,如今飯點早已過了,今日例食是沒了,崔純湛讓大理寺膳房趕緊給他們做了一點簡單飯食充饑。

等吃完飯出了大理寺,黃梓瑕隨便向大理寺門房打聽了一下那個大忙人夔王,果然就有人說:“半個時辰前禦史台的公車過來,車夫在我們這邊喝茶時,說夔王正在那邊呢。”

皇城之內衙門眾多,個個門前都立著牌子,上書某品之下至此下馬。所以周子秦和黃梓瑕幹脆就不騎馬了,把馬拴在大理寺,往禦史台走。

周子秦一邊走,一邊拉著她的袖子,有氣無力地說:“崇古……我真是太佩服你了。”

黃梓瑕用手中的冊子擋著頭頂正熾熱的太陽,回頭看他:“什麽?”

“我說,佩服你的精力啊……”周子秦敬佩地看著她,“這都跑了大半天沒休息,累死我了,你都不用休息一下?”

“案件發生後,就應該爭分奪秒,一刻都不能延誤。”黃梓瑕說著,忽然又想起什麽,說,“對了,孫癩子的屍體現在在哪兒?你還記得他那兩個傷口的形狀嗎?”

一說到屍體和傷口,周子秦頓時來了精神,在這炎炎夏日之中振奮得跟吃了一大塊冰似的,眼睛也炯炯有神起來:“沒問題!傷口我看過,記得清清楚楚!你想問什麽,我張嘴就來!”

黃梓瑕回頭看他,說:“我想知道,傷口具體的形狀,以及兇器刺下的方向。”

“傷口一處在左肩琵琶骨下,一處在肚臍右側的腰上,兩處傷口都是從身體左側斜向右邊刺下的痕跡……”周子秦說到這裏,張嘴愣了愣,然後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問,“這麽說……滴翠在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