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鸞缺 十一  羅衣風動(第3/6頁)

李舒白站在小閣門口,審視著禹宣。許久,他又轉過眼看黃梓瑕。見黃梓瑕只是默然低頭站立,臉上並未流溢出任何表情,他才收回了目光,輕咳一聲。

同昌公主看見他,便端坐起來,在榻上向他低頭行禮:“四皇叔。”

禹宣站起,避立在一旁,不言不語。

“你身體不適,就不必多禮了。”李舒白對同昌公主說道。郭淑妃扶著同昌公主的肩,說:“有勞夔王今日親來探望,同昌真是有幸。”

同昌公主則望著黃梓瑕道:“楊公公,如今我的九鸞釵真的丟了!你……你看該怎麽辦呢?”

她顯然還在為自己的夢而後怕,捂著心口喘息微微,眼底是深深的懼怕。

黃梓瑕趕緊問:“不知九鸞釵是怎麽丟失的?公主可否為我詳細描述一二?”

郭淑妃畢竟是後妃,與王爺同處一室不便,只能嘆了口氣,示意禹宣退出。禹宣不聲不響,安靜地合上書冊,跟著郭淑妃步出小閣。

李舒白坐在旁邊,隨手翻了翻床邊小櫃上留著的《周禮》,漫不經心地聽同昌公主訴說九鸞釵丟失的情形。

在《周禮》的旁邊,蹲著一只兩寸高的小瓷狗。公主府中一切用度精致而雍容,而這只小瓷狗卻與這些金玉珠寶大相徑庭,它約莫半個手掌大小,形狀憨態可掬,雖明顯是市井的東西,但做得十分精致。

他看著那只瓷狗,聽同昌公主對黃梓瑕說道:“前幾日我做了那個夢之後,昨日你又說會留神關注此案的,於是我便在你走後,將九鸞釵交給侍女們,讓她們仔細留神保管……”

同昌公主只說了這幾句,就已經心悸氣喘,她倚靠在榻上,呼吸紊亂,按著胸口說不出話來。

黃梓瑕趕緊輕拍她的背,一邊朝外面叫:“來人!”

腳步聲急促,垂珠和落佩等幾個貼身的侍女疾步奔了進來,趕緊扶著同昌公主順氣。垂珠從懷中掏出小瓶子,倒出一顆丸藥給同昌公主服下,又不停幫她撫著後背,直等她氣息順了,才松了一口氣。

垂珠額頭沁出細細的汗珠,也顧不上擦,趕緊先站起來,去旁邊倒茶水過來。同昌公主見黃梓瑕打量著垂珠,便虛弱地擡手指著她,低聲說:“你看,魏喜敏沒了,我身邊這麽多人,也就垂珠最得力了……可惜就要嫁出去了,以後誰能這麽貼心。”

垂珠趕緊跪下,說:“只要公主一句話,垂珠寧願服侍公主到老,永不離開!”

“去,我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她說著,回頭看著李舒白與黃梓瑕,慘然一笑,“四叔,只能讓落佩帶你們去查看了,侄女是不行了。”

“好生休息吧,你自小有這病,最忌多思多慮。”李舒白說道。

垂珠跪在公主床前,取出她床頭小屜中的鑰匙交給落佩,也不站起,跪著幫同昌公主用汗巾輕輕擦著汗水。

黃梓瑕跟著落佩走出小閣,問:“九鸞釵在何處丟失的?”

“就在寶庫裏。”落佩說著,帶他們走到旁邊一間上鎖的廂房前。房前有兩名宦官看著,見落佩來了,便開了房門,讓她們進去。

房內門窗緊閉,在這樣的夏日中因密不通風,有一種令人不舒服的悶熱。裏面陳設著一排排架子,放置著各種箱籠匣盒,顯然是公主私物寶庫。

落佩走到角落的架子前,蹲下來從架子最底層拉出一只箱子,然後用剛剛交給她的那把鑰匙打開了櫃子。

裏面是一只一尺見方的小匣子,落佩將它捧出,打開來。

裏面是紫色絲絨的襯底,如今那上面,空無一物。

“前些日子公主做了那個不吉的夢,所以如今對九鸞釵的保存更為重視。她前次將九鸞釵給楊公公看過之後,便親手將釵放在這個匣子中,又看著我們將匣子放在箱子中,鎖好後將鑰匙收到她床頭的小屜中,又命我們將箱子放到這邊。”落佩說起這事,還是又氣又急的神情,說道,“明明一切都很小心的,這箱子還是我和垂珠、墜玉、傾碧四人一起送到這邊的,我們覺得最下面角落這邊,應該是最妥善不過的,因此就將箱子放在了這裏。我們放好箱子後,幾個人就退出了,結果今天早上,公主說自己心中不安定,就將自己枕邊的鑰匙拿出,交給我們,讓我們將九鸞釵拿過來給她。我和垂珠墜玉她們幾個人到這裏,垂珠打開箱子,取出匣子一看,頓時驚叫出來,原來裏面已經空空如也了!”

黃梓瑕與李舒白聽著,各自沉吟。

“侍衛們馬上就過來了,我們和棲雲閣所有人都被帶去搜身,廂房中、閣中、府中所有人的住處也都徹底查找了一遍,可是九鸞釵再也找不到了,就好像……真的是被……被潘淑妃取回了一樣……”落佩惶急地說道,“這豈不是事怪近妖嗎?九鸞釵又不是小小一支釵,這可是雕琢著九只鸞鳳的大釵啊,誰能隔著箱子、又隔著匣子將它悄無聲息地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