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燈暗 十   雲韶六女(第4/6頁)

李舒白轉頭看著站在自己身後一步之遙的黃梓瑕,見她的雙眼在此時的星月波光之中閃爍明亮,目光不由自主地停了一瞬。

正在此時,岸上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忽然打亂了此時的靜謐。有人疾步奔上橋,大喊:“王爺!夔王爺!”

李舒白將目光轉向來人,見侍衛們已經將那個人攔在了岸上,便轉身走向岸邊,見燈光之下,惶急地站在橋頭的人,正是周子秦。

李舒白示意侍衛們讓周子秦過來,他轉身往長橋上的亭子走去,在亭中坐下,示意慌亂無措的周子秦坐下,問:“出什麽事了?”

周子秦在他對面的石凳上坐下,神情惶惑地握緊自己的雙拳,欲言又止。

李舒白微微皺眉,問:“到底是什麽事?”

“我……我可能……”周子秦說著,蒼白而毫無血色的嘴唇一直在顫抖,他擡眼看看李舒白,又看看黃梓瑕,許久,才用力擠出幾個依稀可辨的字,“可能……殺人了。”

李舒白微微揚眉,問:“可能?”

“就是……就是我一時也說不清楚,這事,崇古也知道的,我真的沒有要殺他們!”

黃梓瑕詫異看著周子秦,問:“怎麽會與我有關?”

“因為,死的人就是昨天晚上……我送過東西給他們吃的那幾個乞丐!”

周子秦話一出口,黃梓瑕就“啊”了一聲,情不自禁脫口而出:“昨晚那幾個乞丐?”

李舒白瞥了她一眼,沉聲說:“子秦,把來龍去脈說仔細點。”

“嗯,”周子秦緊張地回想著,顫聲說,“昨晚崔少卿說請我們在綴錦樓喝酒,我聽說王爺身邊破了‘四方案’的那個公公也來了,就想應該是崇古,於是就過去吃飯了……然後吃完飯後,我看桌上有幾個菜都沒怎麽動過,就把我們吃剩下的飯菜包起來帶給那幾個乞丐……以前,我也經常這樣的,從來沒出過什麽問題。”

黃梓瑕點頭,表示他說得沒有問題。

“然後,今天早上我起來後,聽說刑部的人正在興慶宮旁驗屍,就趕緊過去看,結果我發現……發現死的正是昨晚那幾個乞丐!”

黃梓瑕問:“那也不一定就是我們送的食物有毒吧?畢竟昨天我們吃的時候,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周子秦緊張地抓住她的手,說:“不,是真的!那幾個人確系中毒而死。我在地上撿到了昨晚包東西的荷葉,偷偷帶回家檢測之後,在上面找到了一點劇毒的痕跡……而且,還是我們這邊很少見的毒。”

李舒白瞥了他的手一眼,黃梓瑕已經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手掌抽回來了,問:“是什麽毒?”

“是毒箭木的樹汁,南蠻那邊俗稱見血封喉,據說中毒者走不出十步之外,是世上最劇毒的東西之一,”周子秦皺眉道,“京城很少見,我之前也只在書上見過,中這種毒的人全身皮膚烏黑潰爛,膿血腫脹,面目不可辨別,十分恐怖!”

“那幾個乞丐也是這樣?”

“嗯,現在刑部已經下令,此案極其可怖,一定要徹底追查那個陰狠毒辣的殺手。”周子秦嘴唇蒼白,肩膀顫抖得就沒有停過,“可是崇古你是知道的,我……我真的沒有要害人的本意!”

黃梓瑕皺眉道:“問題是,既然我們沒事,那麽我們送過去的東西,又是怎麽在忽然之間染上了毒?”

“而且……而且還是我們親手包好的,直接送過去的……”

李舒白插上一句:“我看,最主要的問題,應該在於是誰在你們吃的酒菜裏面下毒。”

黃梓瑕點頭,說:“當時在場的,有崔少卿、王蘊、我們,還有大理寺的幾個官吏……還有一個是錦奴。”

周子秦掰著手指地把這幾個人過了一遍,顯然都無法將他們設作兇手,最後還是苦哈哈地擡頭問:“崇古,你說這事,會不會查到我們頭上啊?”

“你說呢?”黃梓瑕反問。

“昨晚我們過去時,街上已經快宵禁了,並沒有任何人看見,所以我想或許……只要我們不說出去,應該就不會有問題吧?”

“別的捕頭怎麽處理我不知道,但我會第一時間查探死者胃中殘存的食物。乞丐能吃到這麽好的東西實屬難得,兇手範圍基本就能圈出來了。同時現場遺留的荷葉是新鮮的,多為酒樓采購備用,而如果是尋常人家自己廚房做的飯菜,一般都是拿包東西的幹荷葉,怎麽會有人家特地準備新鮮荷葉,就為了包飯菜呢?要知道京城地勢低窪濕冷,城內的荷錢才剛剛出水,酒樓的荷葉都是專門聯系城外的漁民,早上送魚蝦的時候一起摘來的,也算是個稀罕物呢。”

“那……那也可能是為了混淆視聽,故意去弄點荷葉包東西……”

“有可能。但在考慮這個可能性之前,捕快們應該已經走訪了各大酒樓,然後一下子就從中篩選出了從不浪費食物的周侍郎公子周子秦,掌握了你昨晚打包的菜式,證據確鑿,立馬可以請示上頭是否要請你到衙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