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珠

這話古怪到盛鳴瑤都不自覺地回頭看了眼蒼柏。

立在她身後的蒼柏神色自然,雖閉著眼,可不知為何,蒼柏總能感受到盛鳴瑤投來的視線,此時恰好擡起了頭,對著她露出了溫和淺笑。

盛鳴瑤又看了眼田虛夜。

老頭子神色自然,正捋須對著那坍塌的通天木櫥櫃嘆息。

兩者都沒有什麽不對,盛鳴瑤只能將剛才一瞬的懷疑壓在了心底。

“徒兒啊,你這匕首太霸道了!”田虛夜搖頭晃腦地感嘆,湊近了盛鳴瑤,揚眉笑道,“不如你把它扔了 ,這樣的話,就可以選一件新的法器了。”

盛鳴瑤低著頭看向了自己的匕首,金紋泛著流光,像是一股水流,又像是在流淚撒嬌,祈求她不要拋棄自己。

“我不同意師父的觀點,我不會扔了這把匕首的。”

盛鳴瑤搖頭,語氣堅決沒有半分遲疑。

這把匕首陪她經歷了太多,盛鳴瑤早已經習慣了有它在身邊,所以,並不打算拋棄。

在她身後看不到的地方,蒼柏翹起唇角,對著田虛夜微微一笑。

這挑釁的笑容刺激得田虛夜瞪大了雙眸,在他尚未反應過來之時,就已經冷哼了一聲,轉而對盛鳴瑤加大了火力:“乖徒兒,咱們不要那什麽破匕首了,這裏好東西多得是,咱們好好挑挑。師父給你做主,你可以多選一樣!”

盛鳴瑤:……?

這麽隨意的嗎?

萬品觀中寶物如雲,很多被修仙界眾人津津樂道的“傳說級別”的法器,也不過是隨意放在萬品觀的木匣中。

譬如剛才蒼柏那把驚鴻遊龍劍,若是被純戴劍宗那群劍癡看到,想必又是一場風雲。

“你這匕首雞肋無比,在實戰時,又不能起到什麽作用。你如果舍不得扔掉,我也可以給你找個匣子,把它裝起來放好,在另尋一個法器就是了。”

這話說得通情達理,又情真意切,可惜站在田虛夜面前的盛鳴瑤,遠比他想象中還要堅定。

“多謝師父好意。”

盛鳴瑤垂眸看向了自己的匕首,微微抿唇,隨後果決地拒絕了這個提議,“這把匕首幫助了我很多,我不想放棄它。”

“即使它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即使你帶著它,就再也不能擁有別的法器?”

田虛夜站在盛鳴瑤身前,定定地望著盛鳴瑤,沉聲問道。

“這件事,一旦決定了,就不能反悔。盛鳴瑤,你可要想清楚。”

盛鳴瑤回望田虛夜,面上的神情同樣嚴肅,等他話音落下後,許久沒有回應。

就在田虛夜以為她被自己說動,對蒼柏飛起了一個得意的笑容時,就聽盛鳴瑤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那倒也不錯。”

田虛夜一怔。

“既然這匕首注定只能有我一個主人,那麽同樣的,我也該對它保持忠誠。”

對一把匕首保持忠誠?

田虛夜覺得這話很不對,甚至有幾分滑稽可笑,然而在對上盛鳴瑤理直氣壯的眼神時,田虛夜一時竟也找不出反對的理由。

奇了怪了,今年的小孩子,怎麽都這般倔強?

盛鳴瑤倒是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對,反而是站在她身後的蒼柏對著田虛夜笑得肆意,毫不掩飾自己獲得的勝利,活像是一個在贏得了幼稚比賽的小孩——還是被裁判欽定,直接送到了終點那種。

這笑容難以形容,說是小人得志也不妥當,說是惡人先告狀也不盡然,總之讓田虛夜恨得牙癢癢,又無可奈何。

還能怎麽辦呢?再怎麽樣,也是自己徒弟的選擇,自己不也要幫她兜著底嗎?

就在這時,蒼柏略上前了一小步,伸手拉了下盛鳴瑤的袖子。

見對方側過臉,蒼柏柔著嗓子,輕聲安慰道:“阿鳴姐姐不必擔憂,我記得田先生對我說過,有一種秘寶可以改變器物的大小形態。既然阿鳴姐姐獨獨鐘愛這把匕首,不如試試看這個秘寶?”

還有這等好事?

盛鳴瑤眨眨眼,立即將目光投向了田虛夜,故意軟著嗓子撒嬌道:“田先生~師父~”

好歹在大荒宮呆了這些年,盛鳴瑤早就摸透了田虛夜嘴硬心軟,又喜歡嘴炮的性子。而她自己也遠比之前活潑了很多,此時這樣嗲著嗓子撒嬌,簡直是信手拈來。

盛鳴瑤並不知道,田虛夜在直面蒼柏剛才那般模樣時,受到了多麽大的沖擊,此時正立在原地,試圖靜靜。

一把年紀的老狐狸看著這個年紀比自己還大上幾千年的妖龍,對著自己的徒弟撒嬌,甚至連這些不入流的心機手段都已經用上,直看得田虛夜瞠目結舌,嘆為觀止。

比不過,比不過。

論起不要臉來,果然還是他們蒼龍一族略勝一籌。

田虛夜幹咳一聲,避開了蒼柏和善的微笑,努力找回自己的主場地位:“我之前就想與你說這件事,可惜扯得太遠,一時竟是被這小子搶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