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憑什麽

不止松濺陰,站在他身旁的盛鳴瑤同樣一愣。

蒼柏叫自己“阿鳴姐姐”?這又是哪一出?

盛鳴瑤生怕自己露餡,不動聲色地仔細回想起了自己的設定。

在他們進入了春煉幻境後,幻境會根據每個人而生成不同的身世背景,無形中將這一“劇本”植入每個人的腦海。

假的終究是假的,這些“記憶”平淡無味,根本經不起細細推敲,大概是幻境中有什麽東西在阻止參加試煉的弟子細細分辨這一切,否則絕對會有人發現漏洞。

當然,以上一切無論怎樣完善,都對盛鳴瑤這個bug完全不起效果。

然而,哪怕盛鳴瑤如何回憶,她也並未想起任何“明瑤表小姐”有關蒼柏的記憶設定。

“這位公子,真是抱歉,我似乎不記得我有您這樣一位朋友。”

盛鳴瑤盡心盡責地扮演好了自己‘表小姐’的角色,對著眼前的熟人,誠懇地發問:“您是……?”

“我叫蒼柏,出生於梧州蒼家,是松大公子的表弟。”

蒼柏上前一步,更靠近了盛鳴瑤一些,以至於她都能聞到蒼柏身上熟悉的氣味。

“方才是我冒昧,你我相識太早,如今忘記,也屬實正常。”

針葉林混合著木質香的味道,氣息很淺薄並不濃郁,如同蒼柏給人的感覺一樣,飄忽不定。若有若無地鉆入鼻尖後,這味道立即緊貼肌膚,像是要將盛鳴瑤整個人都包裹起來。

強大又內斂,神秘莫測。

“相識太早?”盛鳴瑤眨眨眼,這難道是什麽隱藏設定?

蒼柏微微頷首,他穿著雪色錦衣,一派光風霽月的幹凈清澈中,又因左眼下的淚痣顯出了幾分勾人心魄的妖冶。

“阿鳴姐姐可還記得,幼時曾被伯父帶去梧州玩耍?就是在那時,我們兩個見過的。”

幻境中的設定哪有這麽仔細?

盛鳴瑤在記憶中掃了一圈,隱約記得‘表小姐’去過梧州,也就順著蒼柏的話應下:“原來如此,我也到有些印象。記憶太過久遠,之前一時間沒能記起,實在抱歉。”

反正蒼柏總不會害她,認下這門親事,絕不會有錯。

兩人旁若無人的對話,一言一語,全是松濺陰插不上話的“曾經”。

松濺陰雙手緊握,眼神晦暗不明。

忽略了松濺陰殺人般猶如實質的目光,蒼柏對著盛鳴瑤溫柔一笑,之前如九天仙人的虛無縹緲感瞬間破碎,變成了落入凡塵後的矜貴小公子。

“既然阿鳴姐姐——”

“好了!”

松濺陰驟然開口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他上前一步橫在二人之間,陰冷的目光落在了蒼柏身上,活似要將他千刀萬剮。

“阿瑤今日逛了半天,想必也累了,需要早點回府休息。”

松濺陰專橫貫了,壓根沒考慮過盛鳴瑤的想法,兀自道:“我先送阿瑤回府,其余的——”

“不牢大公子費心了。”

盛鳴瑤婉拒,她實在不願意和松濺陰呆在一起,更何況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想去見見那位姑娘,有大公子在,反而不便。”盛鳴瑤垂眸淺笑,溫婉的模樣與松濺陰記憶中如出一轍,令他忍不住晃神。

“你——”

不給松濺陰回絕的時間,盛鳴瑤又道:“大公子還有客人,我就不多叨擾了。”

這話說得妥帖,又合情理,大庭廣眾之下,松濺陰一時間也找不到別的借口搪塞。

松濺陰是借機將自己的魂魄附身在樊文賦的軀體上,才得以進入這次試煉,因而他並不敢折騰出太大動靜。

倘若反差太過,被此方幻境察覺出端倪,提前破除,反而得不償失。

在囑咐完身旁侍從後,松濺陰眼睜睜地看著盛鳴瑤上了轎子,消失在街角。

“蒼柏……表弟?”

松濺陰從喉嚨中溢出了一絲嘲諷的笑聲,拖長了語調,用極為高高在上的口吻說道:“請吧,我們進府中詳談。”

周圍蒼柏帶來的侍從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這次拜訪錦遼城確實是梧州有事相商,盡管松濺陰的態度如此輕慢,他們也不敢隨意出聲。

下面的人心神不屬,不自覺地將目光放在了帶他們前來此處的小公子身上。

被眾人目光注視著的蒼柏像是沒察覺到什麽不對,淺笑著站在原地,不卑不亢地吩咐著侍從將帶來的禮物從正面搬進了松府。

至於松濺陰,則被蒼柏晾在原地,臉色愈發難堪,陰沉得能滴出墨汁來。

蒼柏像是半點被察覺到不對,直到旁人心驚膽戰地提醒道:“蒼少爺,大公子還等著呢……”

“我差點忘了。”蒼柏恍然大悟地擡起頭,鴉青色的發絲垂在臉側,隱匿了他細微的不屑與傲慢,只讓旁人覺得溫和有禮,令人如沐春風。

“詳談……那麽,如松大公子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