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遇劫

不管我自己如何,至少我父母開心了,蔣傑開心了,蔣傑的媽媽開心了,身邊的朋友開心了,那麽我也應該開心才對呀,人生最大的快樂不就是看著那些你愛的人開心嗎?

但是我所愛的另外一個人,離了我,他現在是否也是開心的呢?若是他不開心,那麽我以少數人的不開心去換得了大多數人的開心,也是劃算的呀。

我看著鏡子中身著紅色旗袍的自己,想著:“我終於穿上了嫁衣。”我用不著再成天去揣測將來誰是我的枕邊人了。從此,我人生的某一個段落,畫上了句點。

我的婆婆親手安排了婚禮,我的父親和母親長途跋涉來參加了婚禮,沒有車隊,婆婆只叫了一台花車從鎮上給我們拉到村裏。沒有白色的林肯,沒有婚慶禮儀,只有一個唱東北二人轉的樂隊,來了十多桌婆婆那邊的親戚,我父母,子春,蘇蘇和蔣傑的幾個舅舅坐在一桌,我父母不大會講普通話,更聽不懂他們的東北方言,所以基本很少發言。子春這個伴娘也沒有起到多大作用,因為這個婚禮基本不需要伴娘出場,我只是跟著蔣傑輪流給他們家的親戚敬酒,點煙。一天下來之後我累得腰酸背痛。晚上,婆婆安排住宿,因為婆婆那邊的親戚比較多,所以炕也不夠,我估計我的父母也睡不慣北方的土炕,蘇蘇和子春這兩個嬌滴滴的城市女更加,於是我跟蔣傑說到鎮上的旅店住,但是婆婆堅持不同意,說那樣太浪費,我父母倒是很體諒我,說沒關系我們睡土炕無所謂。蘇蘇和子春必須和另外兩個蔣家的女客湊合一張炕,於是她倆跟我咬耳朵說她倆自己回鎮上旅店睡。

二人轉一直在唱,我根本睡不著,蔣傑鬧洞房的本家兄弟好容易才送走,我疲憊無比,剛想睡,婆婆進來了:“你那兩個姊妹哪去了?”

我說炕不夠,所以她們去鎮上睡旅館去了。

婆婆嘟囔道:“她倆怎麽就那麽金貴,咱家的炕不能睡嗎?都是自己家親戚,不能擠一擠?”

蔣傑說:“媽,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去睡吧。”

婆婆說:“不著急,先算一下人情。”

蔣傑只得把西裝兜裏揣的紅包全部倒出來,婆婆開始一個一個打開數,數完說:“這錢我替你們拿著,反正人情都是我們老一輩的。”頓了頓,又問蔣傑,“怎麽,你丈爹丈媽沒啥嫁妝嗎?”

還沒等我回答,蔣傑馬上說:“媽,他父母倒是說要給,但是我沒接,老兩口辛苦把顏顏養大不容易啊,現在都是一家人了,還講什麽嫁妝不嫁妝的。”

“那可不一樣。”婆婆臉一板,“再窮禮數也不能差呀,多少是個意思,畢竟是把女兒明媒正娶地嫁了。你看,我今天不都給了你改口錢嗎?”

我小聲說:“那我不是也沒要還給您了嘛。”

“你不要是你不要,你現在要現在就能再給你。”婆婆立刻抓出一把錢朝我面前一遞,聲音也高了幾度。

我後退一步,看著她滿臉怒氣沖沖的樣子,我決定保持沉默,但是我的眼淚卻流出來了。

“你看看,沒打你沒罵你,你哭什麽?”婆婆說,“你父母還在這呢,不明事理的還以為我這做婆婆的怎麽你了。”

蔣傑趕緊勸到:“媽,你別說了,大喜日子,這是幹啥呢?”

“小傑,你也認為是我這當媽的錯了是不是?”婆婆一看他插嘴更火了。

蔣傑說:“媽,你沒錯,俺倆錯了,行不行,不看看幾點了,快睡覺去吧,好不好?”連哄帶推把他媽給弄走了。

我把頭埋在被窩裏,淚水濕了枕巾。婚禮當天婆媳二人就如此,將來可要怎麽辦呢?我嫁給蔣傑究竟是不是最正確的選擇?我真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帶著我的父母一起。蔣傑送走他媽媽之後不久回到新房來了,黑暗中緊緊抱著我,在我耳邊低聲說:“我媽媽脾氣大,你多擔待點,老人嘛,規矩多,你別往心裏去,這個婚禮不是我的本意,我多麽希望自己能給你一場盛大的婚禮,但是顏顏,婚禮畢竟是做給別人看的,我們的生活到底好不好,都是咱二人關起門來過日子,跟別人沒有關系,以後我一定會努力補償你的,別生氣了,好不好?我的新娘子。”

我轉過身來面向他躺著,他便用吻吻幹我臉上的淚水,溫柔而深情,我想今夜我是他的新娘,今天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眼淚不應該在這一刻留下,我需要快樂,需要被祝福。也許蔣傑說的對,婚姻只是我們兩人的事情,不需要太在乎別人怎麽看,只要我們自己幸福就行了。很多人說過,嫁給他便嫁給了他的一家人,也許我應該做好心理準備,去接受他的母親,接受他的兄弟親人。

不用再多想了吧,畢竟,這一刻,他這樣愛我,他的懷抱,是那樣溫暖,吻,是那樣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