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朱載垕來的時候比較好,他爹嘉靖皇帝剛好砍完了所有搭建腳手架需要的竹子料,不需要他幹什麽。他本人雖然在後宮中沉迷女色,上朝不多,更是很少私下召見朝臣,可是朝政偏偏沒什麽大毛病,一片平穩。雖然還不符合朱元璋的要求,但也沒糟糕到他得挨揍的程度。

父子二人當年見面時的奇景,被引為笑談。

朱厚熜當時見了他,猶猶豫豫,不是很確定:“你是我兒子?”

朱載垕的樣貌三十多歲,面相上看不出腎虛,只是有些空虛的樣子。“你是……先帝?”

圍觀群眾:???這其中有什麽問題嗎?要是認不出別人還情有可原,連自己親爹都不認識?你可是三十歲時才死爹!

然後想起來當初二龍不得相見的傳聞,哦,這父子倆見面的頻率和朱載垕見朝臣的頻率差不多,都是零。

朱祐樘當時正習慣性的把兒子抱在懷裏,不論厚照幾歲,他都是心頭肉。看到這父子倆的關系非比尋常的疏遠,不由得感慨連連。

到現在,過去了九年。這父子倆比生前沒親近多少,反而更添尷尬,見了面無話可說,偏偏每天都會見面。朱元璋對此深感欣慰,顯然父子抱團對抗祖宗的事沒有發生,朱載垕巴不得有人開口免了他的晨昏問訊,又保留下自己的體面。

張居正都從內閣首輔、托孤大臣到病逝——被攫奪榮耀,抄家,差點滅門。

事情發生的太快,他的頭七全都停留在人間,想看看自己死後七天會發生什麽事。

太後對此不發一言,皇帝急於消去張居正的影響力和積壓了整個青春期的壓力,以及太後每逢他犯錯就說的‘使張先生聞,奈何?’帶來的壓力,要消除這份壓力,必須消除張居正的存在感。

朝臣們急於奪回自己的話語權、消除明確的法治和禁止抱團。

各地儒生最恨他,張居正整頓學風,杜絕了考試舞弊、教員貪汙受賄,杜絕學生在上學期間先學會結黨營私和貪汙受賄、禁止私人開辦學院,並制定了規則。

天下誰不恨他?

張居正知道,但他相信皇帝。沒想到最令人失望的就是皇帝變化如此之快,不幸中的萬幸,他現在還很勤政,從小勤勉讀書,知道宮中內外的大事小情,馮保雖然有私心卻僅限於貪財,對他很忠誠。

張居正痛心不已:“不修吏治,不遏黨爭,不懲豪強。一條鞭法就和過去那些改革一樣,會漸漸淪為貪官汙吏漁利的工具。”

王安石嘆氣,他原本有一點羨慕張居正,他的阻礙比自己小。之前只是想來探討一下改革問題,第一天聊到了人們對於激進改革的看法——只要利益受損就是激進;所有讀書人都知道兼並土地是國家大患,但有機會兼並土地的人,九成九都在幹;國家鼎盛將衰時,那裏是一潭死水,分明是流沙陷坑,根本拔不出來;李春芳的智慧不負責任;自古以來認真做事的人都難以善始善終。

他們倆在一起談話的內容,被旁邊人抄錄下來,不用整理就夠出書的。就像之前,唐宋八大家的稱呼剛剛被定下來時,他們特意聚會聊天,據流傳出來的幾首詩和八篇散文來看,那真是異常完美。

文人都感慨,可惜王世貞還沒死,作為現在古文運動的發起者,真希望他能和前朝這些古文運動的發起者一起好好聊聊。

張居正現在的心情介於‘執手相看竟無語凝噎’和‘把吳鉤看了,欄杆拍遍’之間。

一條鞭法沒有被廢,朱翊鈞承認這是個相當優秀的政策,迅速填滿的國庫,越來越清爽的朝政證明了這一點,他可以考慮開始動武。

“張太嶽,你也要隱居?”

張居正搖搖頭:“我不隱居,又能如何。”

“閻君愛惜你的才學膽略,請你相見。”

……

帝鎮中,劉邦剛和眾人蹴鞠了一整天,期間和朱棣打了一架,互相錘了幾拳。意猶未盡:“八八啊,你給定下字輩,又制定了金木水火土的輪回,你就不怕字不夠用嗎?”

朱元璋皺著眉,知道不要把他說的話當回事,也不能不當回事:“什麽意思?”

“帶火字邊的字沒多少,你就不怕有人叫朱厚炮?”

朱元璋和朱棣為此一驚,這……燕王系的都用‘厚’,所有系都得用火字邊,這命名確實叫人為難,可能還有不少重名的。幸好藩王不得出城、二王不得見面,重名也沒甚麽大不了的。

只是這種事,沒想起來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麽,一想起來……就開始心思霞飛,相處各種奇怪的名字。

洪武年間,明朝宗室總共五十八人,永樂年間,宗室翻了一倍,有了120人。

朱棣:“現在宗室多少人?”

朱載垕想了半天,含含糊糊,不是很確定的說:“五萬多人,將近六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