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理學之亂(上)(第2/4頁)

朱科大怒道:“老夫生性節儉,布衣蔬食,善待佃戶。你們所說的那些人,同樣是不遵禮教的忤逆之徒。為了幾個自稱儒生的人貪汙受賄,就能否定古聖先賢的教誨?那些奸佞小人假冒儒生不假,歷代忠臣哪一個不是儒生?你們以偏概全!即便是洪武爺永樂爺的瓜蔓炒,也不是都牽連師生之間的關系,兩千年後的事,與先賢有甚麽關系?”

“先賢既然不負責,就不要拿他的話來管我們。”

“你覺得我玷辱孔孟之道?若不是學那玩意才能做官,你以為誰願意去學?就要玷辱,你待怎樣?你想殺我?”

朱科指著二人依次反駁道:“先賢雖逝,真理永存,程朱理學就是教人一心向好,匡正德行。人得對自己負責。不是我要殺你,正道容不得你。自古文以載道,以禮樂教化人心,朝廷贊美忠臣義士孝子烈女,旌表門楣,眾人紛紛效法。

永樂一朝,大肆提倡嶽王,才有後來諸多武將死戰不退。你們現在寫的這些東西,有私利無大義,教人好勇鬥狠。奇珍異寶,俊男美女,唯獨沒有禮義。看了你們書的人,都覺得生活平淡無趣,都去相撲為戲!只有理學才能教人嚴以律己,嚴以待人。”

翰林庶士心說我們寫的主角雖然經常打架,但也是一腔正氣,不夠正氣的事交給隊友負責了,我們也有教化啊,我們把反派寫的可壞了,還挑食、酗酒,有些人看完之後真不挑食了。

他們使出殺手鐧:“孔孟荀三位都已經公然說過,程朱理學自成一派。連古聖先賢的書都不許讀,只許讀他朱熹注解的四書五經,呵呵。”

孔孟雖然有些不滿,但沒有和理學割席斷義,只是表示他們自成一派,但有很多思想源自儒家,同時他們對其中很多思想表示不滿。孔子希望學生能學會禮教和思考分析的能力。

圍觀他們爭論的人越聚越多,這雙方思想的爭端在地府中蔓延了一百多年,爆發的大大小小的沖突不勝枚舉,劉義慶都懶得記錄,也沒有幾次能列入史書中。思想極端對立時總會產生矛盾。

吳瑜生前不善於挑事,但不是不會,一句話就把矛盾從‘文以載道你們怎麽可以寫女人拋頭露面’拔高到了另一個高度:“你們想扼殺理學?你提倡人欲?”

三個庶士中有一個人沒防住,心裏怎麽想的就怎麽說了:“沒錯,我恨不能讓你們這些遏制人欲的人,都去試試窮困潦倒,衣食無著,看看你們還怎麽教別人餓死事小失節事大。說這話的人,有幾個真正餓過?你們文人只知道瑞雪趙豐年,這種可以冷得死人的大雪,居然也常常會被某些人當做吉兆。看不見雪中凍骨,也聽不見孩子們在酷寒中挨餓的哀號。”

吳瑜微微一怔,忽然覺得這爭論的雙方,竟然都不壞。朱科自然是不壞,只是迂腐又有些貪慕虛名,愛了朱熹就願意為之赴湯蹈火,他也知道將來或許會有什麽下場,已經下定決心。對面這些人,原以為他們只是裝模作樣的寫些勸人向善、做壞人一定會被殺、反對閻君不會有好下場的演義小說,沒想到心裏倒有這一點慈心。“你不是文人嗎?提倡人欲,有權有勢的人只會更加享樂,盡欲望歡樂,誰又會顧忌民間疾苦?”

升鬥小民能期待的,只是長官選擇自律,如果官員選擇不自律,基本上沒有辦法。

另一個庶士反應極快:“所以地府的君王、朝廷是最賢明的,人間無論如何都比不得。人間那點淺顯愚見,怎敢在地府中教人做人?聖明閻君在上,什麽孔孟之道,理學心學都應該俯首稱臣。”

朱科:“你退下,讓我來。”

爭論仍在繼續。

這件事一旦爭論起來,人們各執一詞,就很難分出勝負。閻君迄今為止也沒有直接把程朱理學劃為□□,雖然理學士大夫認為不擡高就是打壓,但要是真打壓,早就打死了。

時間越長,圍觀的人越多,終於吸引來了鬼卒,回去上報給京兆尹。

宋慈本來在和友人喝茶閑聊:“現在能遇到的兇案,都是一些輕輕淺淺蠢蠢的案子,很簡單,很少有人間那種令人扼腕嘆息的可悲之事。單是能合離一項,就減少了多少了殘殺,雖有人為了不願意合離而殺人,但一出一入,總體來說是少了。總有些人請我寫洗冤故事,在陰間沒有什麽能冤枉人的事,我只能寫一寫蒙冤赴死的人,以他們的評述,人間的官員如果稍有分辨能力,能推理出真偽。”

友人們紛紛表示是啊這推理又不難,狄仁傑一年斷案一萬七千,那確實很多,實際上你我一年搞定幾百一千個案件還不是很難。

狄仁傑:“那都是整理好的卷宗,雙方幾次的供詞擺在那裏,有什麽出入很好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