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分流水(9)(第3/3頁)

“太尉牽的頭?”桓行簡手底輕輕翻著剛送來的訃告,鎮北將軍病逝了。

也只能是太尉了,他不牽頭,誰人敢去哭?桓行簡面上風平浪靜的,但黃門提到許允,他眉頭才不經意地動了動。沉吟片刻,揮手命人退下,跟身旁傅嘏等人商量起來:

“鎮北將軍空缺出一職,到底是鎮守一方的事,得有人盡快過去,你們看,誰合適呢?”

“屬下看許允就合適。”衛會立刻接話,不假思索道,桓行簡倒是個不置可否的表情,轉過頭,又看了看傅嘏跟虞松,這兩人卻搖頭否定,傅嘏道:

“雖不是邊關重地,但外放出去大將軍宜托心腹才是。”

衛會唇角不由一彎,聽他倆人老生常談半晌,再不作聲,等桓行簡獨留他整理文書時,才道:

“大將軍,許允這個人,一直搖擺不定,李豐夏侯至之事他是否參與未可知,齊王欲害大將軍兄弟他是否知情也未可知,畢竟,他掌著禁軍,當初天子一聲令下,他就有權帶兵來討伐的。這樣的一個人,留在洛陽,不好。”

桓行簡輕撫著眉心,笑問道:“傅蘭石和虞叔茂對他外放也覺得不好,都不好,我該怎麽辦?”

大將軍人如冰,是封凍的河流,要像知道他真正的想法必須仔細去聽冰面下汩汩流動的聲響。衛會是他謀士裏最年輕的一個,但論體貼,誰也比不上這個眉目飛揚的年輕人,他篤定道:

“我依舊舉薦許允,非他不可。”

桓行簡意味深長地擡眸看了看衛會,忽而把紙一擺,吩咐道:“研墨,我這就給太後上表舉薦許允。”

衛會笑了,大將軍的心總是起的捉摸不定,露個一麟半趾的,又要被雲遮霧蓋去,可是,他有一雙精亮的眼睛呢,總能看得到。

於內,李豐夏侯至等人一死,也就只剩個許允還有些許的騰挪余地了。衛會恭謹地把紫毫一遞,退到旁邊。

大將軍衣上的沉水香,不動聲色地侵犯著嗅覺,衛會偏了偏頭,看到他執筆落下的字,竟不復剛勁,而是一派的圓轉流動,帶著名士般的俊逸瀟灑。

筆可為刀,刀刀春寒,衛會也是擅書法的人,天賦在大將軍之上,只是心性還不夠穩定,那字,便也還需打磨。他心情很好地從值房裏出來,院子裏幹燥,虞松正指揮人把搬出來曬的書抱回去,衛會走過去,隨手撈起一本來,無賴一翻,笑吟吟道:

“我贏了,大將軍聽了我的建議。”

虞松一愣,看他鋒芒畢露志滿意得的模樣,搖頭笑了笑:“好,你贏了,大將軍到底聽了你的。”

“不然,”衛會撇撇嘴,“我不過是猜中了大將軍的心事,順水推舟,否則,大將軍又怎麽會聽我的?”

“這話怎麽說?”

手裏正是一本毛詩,衛會低頭,念了句“哀哀父母,生我劬勞”,忽對虞松眨眨眼:“許允怕是不妙,他那兩個兒子若是蠢貨,倒是大幸了。”

話正說著,見一侍衛飛速跑過,衛會喊道:“有軍情?”

侍衛答道:“門口來了一人,說她是大將軍姬妾,屬下不敢隨便放人,特來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