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蒿裏地(3)(第3/3頁)

再去看桓行簡,簡直就是看始作俑者的目光了。劉融松開夏侯至,揮手招來醫官,又命人看看桓睦到了沒。

夏侯至聽得若有所思,擡起臉,無聲用目光征詢桓行簡,見他用指腹輕輕拂去眼角淚漬,哀沉道:

“清商是病故,若太初不信也可等太傅來,一道驗。”

“我沒有不信的意思,只是,事發突然,子元應當好好給我個解釋。”夏侯至滿腔悲傷,再轉身,外頭桓府的家丁用藤幾將半死不活老朽不堪的桓睦擡了進來。

一室蒼寂的味道。

夏侯至強忍情緒,走上前來,彎腰對桓睦執了一禮:“太傅。”

劉融哼笑,也不見禮冷眼旁觀著桓睦耷拉著的腦袋,一把胡須,似乎也被北風吹得亂糟糟一片,上頭沾著點點褐色湯藥。這副模樣,當真就是個病入膏肓的尋常老頭了。

誰知道真假呢?劉融並不信,同身邊人交換了下目光,輕咳一聲,道:“太傅,今日休要怪我無禮了,死生大事矣,某不能敷衍。”

坐上桓睦緩緩把眼皮半擡,喉嚨裏嗬嗬好一陣,才吐出兩個字:“太初?”

夏侯至點了點頭:“是晚輩。”

桓睦再輕輕把眼珠一轉,看向劉融:“大將軍說的,我已聽見了,該怎麽辦就按大將軍的意思來吧,否則,於心都難安呐。”

“太傅既然這麽說了,得罪。”劉融眼風一動,醫官便上前開始檢查夏侯妙的口鼻眼舌,又細看指甲。

一室死寂,唯有外頭喪幡被朔風吹得嘩啦作響,有一兩聲寒鴉棲息啼鳴,更添肅殺。

石苞一顆心都要沖破喉嚨跳將出來,手腳發軟,暗覷桓行簡,他神情不過一片含混悲戚,再無異樣。如此,石苞方把一雙眼硬生生挪開,仍是想抖。

片刻的功夫度日如年般難捱,石苞再擡首,是聽醫官說:

“回大將軍,依下官看,並無特殊情狀。”

劉融聽了,很是不甘,暗道這次竟要無功而返了?正琢磨著怎麽開口,忽聽楊宴道:

“且慢。”

石苞本都松了口長氣,乍聞詞語,天靈蓋都要炸開,情不自禁朝桓行簡看了一眼,桓行簡八風不動,靜默而立。

楊宴把手一負,眼睛分明是看著桓行簡說的:

“中護軍,恐怕要得罪了,勞煩醫官查腹。”

言下之意,是要除了夏侯妙的衣裳查驗,聽得眾人一驚,連夏侯至也聞之不忍,阻攔道:

“絕不可!”

桓行簡臉色頓時鐵青,冷冷看著昔年好友:“天官是打算侮辱我,還是侮辱我妻?”

氣氛陡然緊張起來,劉融見狀,愈發下定決心,打斷道:“怎麽,中護軍不肯讓查,到底是心虛,還是其他?”

“諸位有所不知,有中毒者指甲不青,口鼻不烏,唯腹部積毒而顯。”楊宴悠悠道來,將目光一一掃過眼前眾人,落在桓行簡身上,眸如火炬,“中護軍,夫人的親兄弟都在此,我等不敢存侮辱之意。只是不知,中護軍你讓還是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