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捧露(7)(第2/3頁)

可是關我何事呀?嘉柔又覺好笑,可她臉皮太薄知道自己是受了輕視雖不知道他們兩個怎麽就瞧出自己門第不高的。

“哎,你到底是誰家的女郎,回頭蘭陵蕭弼定是要往你家裏去提親的。”衛會壞笑,眼睛裏細細碎碎晃著些捉弄,跟著起哄。

“我不叫哎,我有名有字。”嘉柔當真惱了,冷下臉,聲音卻很輕,蕭弼撐不住臉上微紅,換成輕蔑神態,“那你說說看,你名為何,字又為何?”

旁邊紈素是十七八歲的大姑娘,見這一幕,仔細看蕭弼打扮倒不氣他什麽了,暗道嘉柔的終身大事輪不到她一個下人插嘴,折身去找崔娘。

這人真是無禮至極,嘉柔想呸他一口,到底不雅,自己也做不出,真的扭頭走了。裙角輕移,香風細細,留給蕭弼的是她手腕上的那只跳脫,在日頭下,一閃而過的華彩。

“哎,我跟你說,蘭陵蕭弼是洛陽城裏最善談玄的人,誰也辯不倒他,回頭他注好了《老子》第一便送與你!”人都走了,衛會還在賣力替蕭弼自薦,完了,笑的輕浮散漫對上同伴的臉,“你矜持什麽,明明就是看上了這小女郎,我看她裝扮,定是未嫁,你又未娶怎麽求不得?”

話戳透了說,蕭弼目中頓起一層惱怒,面色又白又冷:“誰告訴你我看上她了?我又幾時說注好《老子》送她?”

縱然兩少年相交甚篤,他脾性卻說翻臉就翻臉,衛會習慣,繼續笑,“這事不難,我讓人跟上便是,回頭告訴你。”

說罷,真的喊了一小廝,去跟嘉柔的車駕。

“我心不在娶妻,只在黃門。”蕭弼尖利又脆弱的模樣,眉眼間,滿是不平之氣,深悟老莊的少年人,言辭精辟,在這個年紀卻是做不到老莊的超然物外。

衛會當然明白,蕭弼曾帶自己文章去拜會吏部尚書,兩人氣息相投,尚書高看他一等許了黃門侍郎,可大將軍不允,幾次落空,尚書即便與大將軍交好也是無奈,只能先攬他入了台,耐心勸慰:卿如此青春,再期黃門不晚。

“黃門不遠,絕色卻難得。”衛會想把這筆帶過去,怕他沉心,蕭弼望著車馬遠去,奮袖一振,不過慘白著臉也岔開話,“遼東的露布你看了嗎?虞松的如椽大筆,亦不過如此。”

藐藐之意,傾瀉不留,衛會嗤地笑了眼角眉梢那股慣有的毒辣和鋒芒也是從不肯收斂,貴胄子弟,賣弄不完的聰慧傲慢:

“大都督這回打了個漂亮仗,不過,我替他占了一卦,正是上九,肥遁,無不利。”

“怎麽?”蕭弼一哂,“上九最在外極,無應於內,心無疑顧,為遁之最優,士季連大都督下一步的路都給打算好了?”

衛會眼中極是精明,目光一調,看向城門方向,仿佛眼眸裏還殘存著方才諸騎浩浩蕩蕩往城外遊玩的絕影:

“你也看到了,大將軍每每兄弟出遊盛況難擋,如此權勢,猶熊熊烈火。大都督何等酷忍,越是打了勝仗回來越是要避人鋒芒,他出征前,我聽說就上了告病的表。輔嗣等著看吧,我這一卦到底是準與不準?”

蕭弼了然,卻不甚關心,隨意說道:“那又如何?他難不成一直當縮頭烏龜去不見大將軍了?”

言語間的不遜,家常便飯一樣。

笑他才高卻一點也不諳朝堂的門道,衛會嘴角扯了扯:“你不懂,大都督這種呢,患的自然是時疫。”

說完,斂了笑意,對蕭弼是肺腑之言:“我母親向來有識人之明,文皇帝的事,她當年預言皆準。如今,她勸我離漩渦遠些,以免累及自身,你也是,我說了黃門不遠來日方長,輔嗣不要太心急了。”

蕭弼睨他一眼,仰頭看看天,風雲欲變,卻滿不在乎,拂袖上了牛車,眨眨眼:“我不管,我要回去繼續注我的書。”

“那是那是,他人注老莊,不過隨波逐浪之句,好一些,至多是起出言外,誰也比不上你蕭輔嗣精道。”衛會半真半假調侃,摸他衣角,給擺平了。

蕭弼冷哼一聲:“如此蹈襲,最是鈍賊,我自是一流人物要涵蓋乾坤,無間可伺!”

說的衛會拊掌直笑:“好,你是一流人物,輔嗣看我呢?

“你?”蕭弼面如覆霜,卻還是笑了,“至多二流半!”衛會絲毫沒有要惱他的意思,只是勾唇一撚牛車上斜插的桂枝,輕撫說:

“我這個二流半人物回去,倒不忙筆墨,我要好好琢磨琢磨當下的冷灶熱灶,是個什麽燒法。”

洛陽城裏貴族多居上東門一帶,東北角偏南,明月奴趕著車在嘉柔的指點下順著禦道往南去,到永康裏,見一朱門大府,一掣韁繩,穩穩停住了。

從遼東出發前,姜修親自給夏侯至去書一封告知嘉柔的大略行程。這個時候,明月奴把帖子一拿,上前遞了,不多時,有兩年輕秀麗婢子出來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