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慕容珺一大早就被宮女從香閨中喚起來,不情願地撇下裴郎去兩儀殿見面陛下。

她以為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懷王造反?康王叛國之類的。誰知,只是問賜什麽物件兒最能讓她歡喜?

這哪是讓她歡喜,分明是想討發妻喜歡,又不願表露出來,山路十八彎的拐彎抹角。

當她從吳六一的暗示下,得知陛下昨晚惹人家生氣之後,這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想想這對兒小夫妻,整日裏過得跟個歡喜冤家似的,還真有那麽一絲煙火氣息。看在皇後也很可愛的份上,姑且就幫幫他們。

打定主意後,她扔下一句,陛下既然信得過臣,其他就別問了,在他無奈的默許下直接來到了清寧宮。

“娘娘,臣今兒個又來叨擾您了,可莫要轟臣走。”慕容珺廣袖飄逸間盈盈下拜。

王徽妍顧及吳才人在身旁,只得說著官話:“長公主莫要妄自菲薄。”意思就是,你每日都來才好呢。

吳才人早已起身,與皇後保持半個身位,請安道:“參見長公主。”

按品階,長公主為正一品,與德、貴、淑、賢四妃並列,才人為正五品,這一拜慕容珺到也受得。

慕容珺目光掃過這名才人,卻先回了皇後的話,“那臣就賴在清寧宮不走了。”這才虛扶吳才人,照舊看向皇後笑道:“陛下這後宮嬪妃雖然人數不多,可臣至今尚未認全,該打該打。”

吳才人見自己插不上話,又見皇後像是和長公主很熱絡的樣子,只好恭謹請辭。

皇後派了素寧親自去送。

“這名才人的父親是何官職?”慕容珺打量著吳才人的背影,若有所思詢道。

王徽妍答道:“兵部侍郎之女,吳侍郎曾任定西都護府副都護。”

慕容珺歪頭思索,見皇後看向她,哦了一聲,隨口說起了閑話,“裴郎聽聞您同意借廚子,這傻瓜竟然背著我,弄了一桌上京城乃至大內都吃不到的邊境小食,說要讓臣派人送至清寧宮請娘娘嘗嘗。”

慕容珺走至皇後面前,真摯地邀請:“娘娘,不如去臣府上略坐坐,到底比清寧宮自在些。”她環顧自周,誇張地搖搖頭,“臣幼時在清寧宮被先皇後打過屁股,至今都有陰影。即便有美食,在這裏食用也會食不知味。”又低聲附耳說道:“陛下那裏您放心,臣來時已經獲得他的首肯。”

王徽妍心嘆,她昨晚才被打過屁股,同是天涯淪落人。感慨上天怎得派了如此貼心的人下凡陪伴她。

少女欣然應允,“既如此,就聽長姊的。”

*

素蕓二人抱著溫熱的湯藥,隨著輦車浩浩蕩蕩向左銀台門走去。

片刻後,她們見到了傳說中的飛橋履道。

據說先皇很是寵愛這名長女,雖不是嫡出,卻給了她嫡女應有的待遇。好在先皇後也沒有誕下嫡女,所以從小長公主是被先皇後撫養長大,與嫡女沒什麽分別。出嫁後,因為舍不得她,特意命人建造了這條飛橋履道,公主府直通禁中大內,榮寵可見一斑。

輦車到達飛橋旁,皇後和長公主相繼下了車,走上了這座可遮風遮雨並且美輪美奐的飛橋。

仲春時節,天氣逐漸回暖,平日裏無須披風。待駐足在飛橋中央,眺望遠處的重重宮闕,在春風的吹拂下衣袂翩飛,很像下一刻就要羽化仙去的感覺。

慕容珺指著遠處波光粼粼的太液池,笑了一聲,“娘娘有所不知,臣尚在總角時,比皇弟們還要淘氣。打架,上樹掏鳥,下水采蓮,就沒有不會玩的。陛下卻是眾皇子中最規矩的,衣衫總是十分整潔,無論人在何處,總是腰背挺直,身姿如松。”

她示意素蕓上前為皇後披上披風,繼續邊走邊說,“太後娘娘管教嚴格,陛下怕衣袍弄臟,有時面對皇弟們的惡作劇選擇視而不見。臣就不幹了,憑什麽就你一個人幹凈整潔,被母後誇獎。”

王徽妍飽含期待地看了她一眼,等待下文。心中巴不得聽到她是如何欺負狗男人的事跡,多多益善。

“結果,臣發現他每日午時要來太液池附近背書,就提前算好時辰跳入池中,待他路過一把拽過他的衣袍,將他帶入了池中。哪知,他根本不會鳧水,灌了一個水飽不說,還因此發了高燒。臣被罰跪,還是他病中跑過來求情,母後才赦免了臣。”

慕容珺回憶起往事,長嘆一聲,“是陛下央求二皇兄背著他前來為臣求情,當時我們三個很是要好。二皇兄若活著……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王徽妍逐漸隱去嘴角漾出的笑意。

慕容珺恐怕不知慕容清致尚在人世。少女轉頭看了看滿臉惆悵的女人,心中暗嘆,誰說皇家沒有親情,至少她是親眼所見慕容氏姊弟之間割舍不斷的親情。

狗男人雖然將慕容清致藏在大相佛寺,又未嘗不是保護他的一種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