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顧府驚變(上)(第2/2頁)

端著銅盆正欲跨進屋的樹香聽到屋裏傳來的低低悲鳴聲不由得僵住了腳步,求助似的朝溶月齋的方向望去。

他身後一個和樹香差不多的男童不明所以地問:“樹香哥哥,你站在這裏幹嘛!老爺還等著我們的洗臉水呢?”

樹香回頭,薄薄的晨曦照在男童的臉上,飛揚著一雙劍眉,透著絲絲的颯爽。樹香一陣恍惚,好像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見到桂官。不,也不是很多年,好像只有兩、三年的樣子,只是感覺很久了,好像已經十年甚至二十年那麽久了。

男童看見樹香望著,露出明快的笑容,像山潤的泉水那樣清澈,又像是柳梢的嫩芽那樣清新……

“哐當”一聲,樹香手中的銅盆掉在了地上,他一轉身,朝溶月齋跑去。

兩棵古老的香樟樹依舊相依相偎地纏綿在一起,樹香推開溶月齋的門,喊了一聲“桂官”,還沒有變聲的童音回響在空曠的書屋裏。

沒有人應。

他跑到溶月齋桂官的床榻前,半新不舊的香秋色褥子,年年有余的江南瓷枕,湖色杭綢裏子天青色織錦被面的棉被,收拾得幹幹凈凈,疊得整整齊齊,沒有一點摺子。

樹香滿臉的迷茫地在書房裏打轉:“桂官,桂官,你在哪裏?”

丁執事拿著一根剛抽根的柳條百無聊賴地轉悠著,來棲霞觀已經兩天了,每天就是蹲在這裏看林子。還是得想個辦法調回老爺身邊去當差才能,像上次,給老爺買了一個小童回去,自己私下扣了一百兩,整整一百兩啊!在夫人身邊,最多去買點胭脂水粉什麽的,一年也得不了二十兩……這些閥門貴胄可真是讓人覺得惡心,竟然喜歡玩……真是吃飽了脹著了,讓他餓三天看看……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想起因發洪水被餓死的弟弟,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找了一個樹樁坐了下來。

剛坐下來沒多久,丁執事就看見自己貼身的小童喜田神色慌張地跑過來。

難道是出了什麽事?

顧夫人那張蠟黃的沒有血色的臉立刻浮現在他的腦海裏。

丁執事緊張地站了起來。

可千萬別在他當差的時候出事啊!

你越是怕什麽,就越來什麽。

那喜田一看見丁執事,遠遠地就喊道:“出事了,出事了?”

丁執事心中亂跳,上前對著喜田的後腦勺就是一巴掌:“慌慌張張的像什麽話,給我站穩了再說。”

喜田委屈地捂著頭,含含糊糊地說:“老爺,老爺讓回去,說是家裏出事了!”

丁執事一顆懸著心又提了起來。

和歡陵一起買回來的那個小童就是不聽話被顧老爺給玩死了,這次又新買了兩個,難道是……

他緊張地問:“是誰來傳的話?還說了些什麽?”

喜田搖頭:“是老爺身邊的硯香,只是說讓立刻就回去。”

丁執事忙跑到田嬤嬤那裏去稟告了夫人,然後隨著硯香回盛京。

路上,丁執事塞了一小塊碎銀子給硯香:“爺找我什麽事?”

硯香也不知道:“只是催得急,要執事務必五點以前趕回去。”

回到盛京的顧家還不到五點,他急著往顧老爺屋裏趕,沿途卻仔細觀察著府上的諸人。

外院好像一切正常,偷懶的還在那裏偷懶,溜號的還在那裏溜號,可一進了顧老爺住的院子,氣氛就立刻變了,陰沉沉的,幾個男童哆哆嗦嗦地站在墻角,大氣都不敢吭的樣子。

硯香幾步上前給丁執事叩了門,沒有人來應門,顧老爺親自應了一聲。硯香立刻推開門側身上丁執事進去,然後就小心翼翼地掩上了門。

屋子裏的窗戶都關著,光線有點暗,丁執事眨了眨眼睛才適應屋裏的光線。

顧老爺盤腿坐在那架雕工精美的八步床上,手裏正端著一個粉彩小茶盅。那茶盅丁執事認得,是去年江南劉府的舅爺來時送的,一共十個,說花了四千兩銀子,每個劃四百兩,都能在布政坊買幢三進的青磚小院了。

丁執事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接過顧老爺手中的茶盅放到一旁的小幾上,點頭哈腰地輕聲道:“老爺,您找小的來有什麽吩囑?”

顧老爺面帶微笑,黝黑的眼睛如千萬的古井似的,好像有千萬條陰靈在裏面飄飄蕩蕩出不來。

他伸出潔白修長的手指了指地下。

丁執事隨著他的手指望去,立刻身形不穩地“蹬蹬蹬”連退了三步:“這,這是……”

聲音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