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回城的路上,南河化為人形,將年幼的冬兒背在後背,和袁香兒並著肩慢慢地往回走。

冬兒有些怕他,但因從小柔順貫了,不敢拒絕,只能僵著小小的身子趴在南河的背上。

袁香兒打開一包剛剛在鎮子上買的桂花糖,拿出一顆哄她,“周記的桂花糖呢,啊,張嘴。”

冬兒眼睛亮了,畢竟還只是個五六歲的小娃娃,忍不住甜味的誘惑。張嘴接受了袁香兒的投喂,嘴裏吃著東西,人也就慢慢放松了下來。

袁香兒又拿一顆喂南河,手指還來不及收回來,卻被那個屬狼的男人給咬住了。那有些尖的犬牙叼著她的手指微微用力咬了咬,溫熱的舌頭還膩著指腹勾了勾,方才放她出來。

啊,小南這麽快就學壞了嗎?

自己不過一個晚上陪別人睡覺,就要在這裏等著咬自己一口才高興麽。

(以為冬兒在,我就不敢怎麽樣嗎?)袁香兒似笑非笑的聲音在南河腦海中響起,(看我不抓到你,當眾打屁股)

南河是不可能讓她抓住的,他害怕袁香兒會真的會像她說的這麽幹。

冬兒趴在那寬厚的肩膀上,只看見眼前那一頭銀色卷發上突然鼓出了兩個小包包,隨後兩只毛絨絨的耳朵就從裏面鉆了出來。

背著她的那個人開始飛快地跑了起來,身後留下袁香兒笑鬧的追逐聲。

周邊的景物退得很快,但似乎為了考慮到她,這個人的脊背始終很穩,他很快跑進了一片灌林,停在一棵開滿芙蓉花的木芙蓉樹下,轉過臉回首向來路看去。

樹枝的枝頭墜著一朵朵嬌妍動人的芙蓉花,

樹冠之下的人,琥珀色的眼眸映著繁花,如畫的眉目染著快樂,瓊玉堆成的臉頰在夏日的陽光中灼灼生輝。

那種從心底洋溢出來的歡愉十分有感染力,使得冬兒那顆惶恐的心漸漸變得安定。

她很清楚背著自己的這個男子不是人類,而是一只銀白的大犬或者白狼。

從小就看得見妖魔的冬兒其實沒有那麽害怕這些和人類迥然不同的生靈。相比起他們,喝醉了酒深夜歸來的父親和坐在陰暗的角落,對母親冷嘲熱諷的奶奶,更令她發自內心地恐怖。

她從懂事起就知道,因為自己是女孩,奶奶不時為難她的母親,父親也不太喜歡她。

院子裏的堂哥堂姐們時常坐在他們父親的肩頭,高高興興地出門逛集市,看花燈。而她卻沒有過這種記憶,哪怕一次都沒有。

她的大部分記憶裏,自己只能坐在母親的秀棚邊上,默默看著母親日復一日地重復著枯燥無味的勞作。

想不到第一次把自己背在背上的,竟然是妖精呢。

原來在高處的感覺是這樣的啊,冬兒伸出小小的手去夠枝頭一支淡粉色的芙蕖。

她摘了一朵,還想要,卻因為手短腳短夠不著。一只寬大的手掌從旁伸過來,折下那朵最漂亮的芙蓉花,遞給了她。

“想要這個?”南河好聽的聲音響起。

“嗯,還要一朵。”

“這個嗎?”

“還要一朵。”

……

等袁香兒追上他們的時候,就看到坐在南河肩頭的小娃娃懷裏抱著一大篷粉嫩嫩的芙蓉花。她自己的頭上戴了好幾朵,還給南河的鬢邊插了一朵。

南河看見她來了,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想要將花拿下來。

“別別別,戴著吧,挺好看。”袁香兒哈哈直笑。

南河背著冬兒,袁香兒挽著他的手臂,三人賞著花在斑駁的樹蔭中慢慢走著。

冬兒驚嚇了一夜,又跟著奔波了一早上,漸漸在趴在南河後背,在那均勻的步伐間睡著了。

開開心心地走到張家門口,張家大院的院墻外,站著那個腦袋巨大的妖魔。此刻的他雙手袖在袖子裏,碩大的頭顱低垂著,連腦袋上那一頂小小的官帽都歪斜了。

在他的腳邊,兩只極小的小魔物手拉著手站著,是袁香兒在大花屋中見到過的,喜歡偷吃酥餅的小妖。

看看四下無人,袁香兒上前問道:“怎麽了?你們怎麽都站在這裏。”

那只大頭妖魔垂頭喪氣地說:“我本是張家的守護神,在這個院子裏住了也有上百年了。如今卻住不下去了。”

“何故住不下去?”

她知道這種類型的妖魔多由家中先祖的靈體所化,多年接收子孫後代的香火供養,成為宅院的守護神靈,正常是不會離開祖宅的。

兩只手拉手的小妖精開口說話,稚嫩童音一人一句。

“家裏來了好恐怖的大妖。”

“我們都不敢再待在裏面了。”

“我們倆兄弟還好,另找庭院寄居便是。大叔他就可憐了。”

“他是守護靈,離開了後輩的香火供奉,逐漸就會變得越來越小,最後消失在天地間的。”

袁香兒啊了一聲,“是什麽厲害的妖魔跑進庭院去了?像你這樣的守護靈都不能驅逐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