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我想得到自己的原諒。(第2/2頁)

談話有短暫的沉默,最後是我輕言細語的問北廣,那麽,他的腿,是怎麽回事?北廣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才說是在監獄裏和其他人打架弄的,他和鄧蕾也是在監獄裏認識。鄧蕾是警校實習生,負責少管所,許灼和一群人打架的時候,若不是她出來阻止,估計命都能沒了。

我終於徹底安靜下來,沒有再說一句話,抱著膝蓋一動不動沉思。北廣和甘蒙以為我哭了想要安慰我,幾乎在同時伸出了手,兩人具都對看一眼,又同時尷尬的將手收了回去。看見這一幕,我竟然笑了一下,隨即站起身來,雷厲風行的將甘蒙和北廣挨著的兩只手拉至一起,在他們二人驚慌又驚訝的眼神中,依然不放手道。

生命太長了,長到我們都不知道會有什麽意外在前面等著,也許下一秒就真的分道揚鑣,也許下一秒就死掉,所以在那些鴻溝還能跨越的時候,請努力一點。請擯棄掉所有的外在因素,瘋狂的去喜歡,瘋狂的去想念。

做到我沒能做到的,一切。

三人具都沒有再說話,也再沒有動作。片刻後我松手要離開,甘蒙問我去哪裏,我對她笑了笑答,去還債。

轉過身的時候,我瞥見甘蒙有些無措的想要將手從北廣的掌心抽回,男孩卻緊了緊,我低頭扯了扯嘴角,心底無比暢快。我暢快的,不止是他倆意外的進展,還有,我終於找到了足夠的理由,去死皮賴臉的出現在許灼身邊,哪怕挫掉我自以為是的驕傲。不管他現在是恨我也好,怎麽都好。因為比起他為我做的,承受的,這一切,真的太過渺小。

之後我去找了許灼幾次,對方卻避而不見,於是我很丟臉的效仿了當年小蝴蝶的做法。我在一塊大紙板上寫上了大大的許灼兩個字,就這麽舉著,站在那幢舊式的居民樓下等,周圍人審視的眼光幾乎將我刺穿,頭頂的陽光也沒有想過要將我放過,我感覺自己赤裸的站在光天化日之下任人展覽,可是我沒有想過要退縮,我就是想要見到他,我要親口說聲對不起。

對不起,在最初的最初,沒有交付應該給予的信任。

結果許灼沒有出來,我等來了陸輕舟。

我都快忘了有陸輕舟這個人,我一門心思栽倒了許灼這個坑裏,就忽略了所有的一切。因為陽光太大,視線有些模糊,所以在看清陸輕舟的臉之後,他已經走到了我面前,有莫名可顯而易見的憤怒。我問,你怎麽來了呀。他卻一言不發並氣勢洶洶的奪過了我手上的紙板,一手扔出好遠去。我的聲音立馬就高昂起來,尖叫你瘋了!隨即要跑過去撿,陸輕舟卻一把逮住我胳膊腕處,直接捏住骨頭,語氣很重的回我道。

你才是瘋了!

他力氣很大,拖著我要帶我離開現場,我終於不再溫順,對著他又踢又咬,卻每次都被躲掉。手上的疼痛越來越劇烈,最後我沒忍住,空著的那只手手朝他的臉扇過去,他下意識一躲,我的手就觸到了他的頸部,指甲很迅速且猛烈的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道痕,瞬間,便有些些血絲翻湧著要冒出來。

我一下懵了,陸輕舟也懵了,他盯著我,不可置信的模樣。當時的我在陸輕舟心裏,肯定像極了一個白眼兒狼。他在冰天雪地裏將我撿回去,保我一時溫暖,我卻好了傷疤忘了疼,最終還反咬他一口。裴明珠最愛說的口頭禪是,畜生和人最大的區別除了思想以外,還有一點就是,人比畜生愛犯賤。

的確,人都是犯賤的。我們都會忽略掉身邊那個縱著自己一切行為的人,以為這一切都是應該,然後恃寵而驕地,去追逐那些對自己來說,充滿不確定的人和事物。

好半晌,陸輕舟終於放開了對我的鉗制,表情也從最初的詫異幻化為慣有的輕描淡寫。

他平靜的問我,夏平安,你跟不跟我走。

在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也許我們就要告別在彼此的生活裏了。大概我可以阻止這一切,但是我沒有。我固執的站在原地,看前方的人遠去,一股氣憋在喉間,吞吐都難受。之前,我從來沒有仔細觀察過陸輕舟的背影,那天才發現,是清冷和落拓。

我再轉身,要去撿那塊寫有名字紙板的時候,看見了許灼。他站在我背後,不知有多久。我有些慌張的盯著他,怕他又開口要我走,最後卻沒有。他很冷漠的看著我問。

你這樣做,究竟想怎樣,又想得到什麽?

我舔了下幹裂的下嘴唇,輕輕回答。

我也不知道。大概,我是想得到自己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