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pter2 我的愛與自由(第4/4頁)

“她也真是,總愛為別人操心。有她在美國的聯系方式麽?”

“沒有,國際長途太貴,從來都是她電話打過來。”李雲微笑,“怎麽,你也聽說她暑假進實驗室幹活,不回來探親,這才著急了……”

“你說什麽,她夏天不回來了?”章遠打斷她的話。

“你不知道?”

“我知道了,剛剛,聽你說的。”

“想追,去美國追啊。”李雲微說,“你總要有點實際行動!”

“本來,是可以的。”章遠黯然,笑得無奈。赴美簽證談何容易?心裏惦記了幾個月的培訓項目,卻因為一場非典,組織者認為此時不宜組團大規模出訪,推遲了行程。

同興公司的項目順利進入收尾階段,客戶邀請市場部和開發組赴宴。章遠說過要逐步戒酒養胃,但偏偏聽到這樣的消息。只要有人敬酒,二話不說,笑著一飲而盡。推杯換盞,觥籌交錯,不知不覺,便醉得不省人事。

眾人還以為是年輕人帶領團隊大戰告捷,難免喜形於色,直到看見他吐得七葷八素,一地血紅,才手忙腳亂打了120,送去醫院急診。

此時是美西太平洋時間上午九點。何洛終日復習頭暈腦脹,在馮蕭大力遊說下,和幾個朋友來到州立公園的湖畔燒烤。高大橡樹蔭蔽,草坪上鋪著紅白格子的亞麻餐布,男生們從車後備箱擡出木炭和腌肉,藤籃裏有面包、紅酒、草莓和蔬菜沙拉。粼粼波光上點點帆影,引火的木柴冒出裊娜的青煙,直升到雲裏去。

只半日,何洛的脖頸和胳膊就曬得通紅,好在有涼帽擋住臉龐。馮蕭額頭上的傷口明顯,不斷躲避照相機,說自己破相了。舒歌便搶下何洛的草帽,扣在他頭上。

北京春夜,救護車一路急駛,康滿星急得都要哭出來,不斷埋怨方斌:“你們怎麽都不替章遠擋酒,讓他喝這麽多!”

方斌攤開手:“我看他也沒推辭啊。莫非東北小夥兒都這麽實在?”

章遠似乎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到記憶中炎夏的尾聲。他說,不管多少年,我等你;她說,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會回來?決絕的言辭,語調上揚,初聽是譏嘲,今日細想,是隱隱的哀婉。

那一日的天空在燃燒,她的發色層層疊疊,深金棕暗酒紅,被夕陽映襯出金屬般的啞光色澤。然而她的面孔模糊,最後烙印於心的,只有一個背影,伶仃地立在出租車前。當往事漸行漸遠,晚霞燃燒最後一絲玫瑰紅,兩個人心底都堆滿歲月的灰燼。一陣疾風吹過,散成漫天黯然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