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5年1月19日(第3/3頁)

我沉默地看著他。他從口袋裏拿出一支黑煙鬥,捏住鬥缽,往墻邊走去,在磚墻上劃火柴,站在墻的陰影裏。他的雙頰凹陷下去,火焰忽升忽降。他扔了火柴,又朝監獄點點頭。“您覺得,”他繼續說,“這樣一個東西會不會在它的根基上劇烈地晃動?”我搖搖頭,“別人也覺得不會。但之前的看門人說見過她晃動,見過那水浪滔天的情形!他說那崩裂的聲音,就像夜裏的雷鳴!主管一早到時,發現一座塔樓從正中給劈開了,十個人從裂縫裏逃了過去!汙水管爆裂,泰晤士河的河水流了進來,六個人在夜裏被活活淹死。後來人們往地基裏灌了許多水泥,但哪裏阻止得了她掙脫?您去問看守,大門晃動,鏈條糾結,鎖就沒有問題嗎?吱吱作響的破窗旁邊,有人看管嗎?您肯定覺得她很安靜。但是那些個沒有風的晚上啊,普賴爾小姐,我就站在您現在站的位置上,能清清楚楚地聽到她的呻吟——像個女士一樣。”

他擡手舉到耳根。遠處河水拍岸,馬車叮當……他搖搖頭,“總有一天,她會帶著我們一起垮掉,確鑿無疑!又或者,這邪門的土地會把我們都給吞下去。”

他吸了口煙,咳嗽了聲。我們又屏息靜聽……但監獄依舊悄然無聲,大地堅實,蓑衣草葉片鋒利依舊。最後,夜風凜冽,我開始瑟瑟發抖。他帶我進他的小屋,我在壁爐前暖著身子,等待看門人攔到馬車。

當我在小屋裏等車時,只見一個看守走了過來,我一開始沒認出是誰,等她拉開一些外衣露出臉,我才認出是傑爾夫太太。她朝我點頭致意,看門人放她出去。後來透過馬車窗,我又看到她在空蕩蕩的街上趕路,似乎是迫切地要奪回那通往普通生活的暗色細帶。

那樣的生活是什麽樣子的?我猜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