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 20(第2/3頁)

“誰來的?”妙子還是盯著偶人若無其事地問。

“啟少爺。”

“嗯。”妙子這才向姐姐轉過臉來。

“就是這封信……”幸子說著從懷中掏出那封仍舊裝在西式信封裏的信,“這信裏說了些什麽,你知道吧?”

“大概知道,不就是板倉的事嗎?”

“是的,你先看看吧。”

妙子每逢這種場合,臉色不變,從容不迫,鎮定自如,使人難以窺探她的內心。幸子只見她不慌不忙地把三張信箋攤在桌上,連眉毛也沒揚一下,一張一張從正面到反面慢悠悠地都看完了。

“無聊!前些日子他一直威脅我,說要把這些事告訴二姐。”

“這對我可是晴天霹靂,把我嚇得夠嗆!”

“這種事情,你不要理睬他就得了。”

“他說不要把他寫信的事兒告訴小妹,但是,我想和誰商量也不如直接和你談,我想問你,真有那種事嗎?”

“他自己拈花惹草,所以才懷疑別人。”

“不過,你怎樣看板倉呢?”

“那種人我沒把他當回事。不過,和啟哥兒說的那種意思不同,我只是感激板倉,把救命恩人往壞裏想,良心上過不去。”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明白了,我想準是這樣的。”

據妙子說,奧畑對她和板倉產生懷疑,信上寫的是“從水災以來”,但是實際上在這以前就有了,不過對妙子還有所顧忌,而對板倉卻不時說些夾槍帶棒的話。過了好久,妙子才知道了這個情況。最初,板倉認為這是因為自己能自由出入蘆屋蒔岡家,而奧畑卻不能隨意進出,不由得怒火中燒而心生忌妒,所以才像小孩子一樣對他發泄憤懣,因此並沒怎麽在意。但是從水災以後,奧畑說得越來越難聽了,甚至對妙子也全盤說出了自己的懷疑。奧畑對妙子說:“這件事我只問一問你,板倉並不知道,希望你不要告訴那家夥。”妙子想,非常要面子的奧畑大概不會對板倉說這種事,所以妙子也避免直接和板倉談及此事,而板倉也一直沒有把自己所受的責難告訴妙子。因為這事,妙子和奧畑吵了一通,他打來電話她也犟著不接,還故意不給他見面的機會。只是最近覺得奧畑真的十分憂慮,可憐起他來,像這信上所寫的那樣,在這個月的三號,時隔多日才與他見了一面。(平常她與奧畑像是在她往返工作室途中的某處相會。奧畑信中也寫了“在夙川見到了”的話,但到底在何處、怎樣見面,妙子從未詳細說過。幸子問她時,她說是在那一帶的松林裏邊散步邊講話,講完後便分手。)這次見面時,奧畑說他掌握了種種證據,拿出信上所說的那些事質問妙子,並要求她與板倉絕交。妙子說沒有和救命恩人絕交的道理,拒絕了他,不過她答應今後盡量避免與板倉見面,叫他少到蘆屋去,完全斷絕工作上的來往(指委托他照宣傳照片),等等。為了履行這些承諾,到頭來妙子免不了要向板倉說明理由,所以,妙子便自己拿主意對板倉說了這件事,一說開,妙子才知道,原來板倉也被奧畑封住了嘴,被迫答應過奧畑不把他的懷疑告訴妙子。妙子說,由於這些原因,從答應了奧畑以後、即這個月三號以來,自己一次也沒見過板倉,板倉也沒找過她。只是二姐回家後,板倉說他突然不來問候反而不自然,所以前幾天來問了個安,不過也是特意趁她不在家時來的。

然而,即使妙子沒有問題,板倉對妙子的想法又如何呢?即使奧畑猜疑妙子沒什麽理由,懷疑板倉也並非毫無道理。據說,奧畑曾說過,妙子根本用不著對板倉感恩,因為板倉的英雄行為從一開始就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那樣一個狡猾之徒,如果不是希望得到巨大的報酬,決不會去冒那樣的危險。板倉說那天一大早他就穿著停當到那一帶轉悠,這就表明了他的行動是早有計劃的。對這樣一個不知分寸、野心勃勃的人,有什麽理由非要感謝呢?首先,他想要搶奪舊主人的戀人,這不是忘恩負義嗎?但是板倉極力否認。他對妙子說:“啟少爺這樣說是莫大的誤解。我去救您正因為您是啟少爺的戀人。正因為我沒有忘記舊主人的恩情,才不顧命地來報效舊主人。而他這樣看待我,我實在難以忍受。這一點常識我還有,您會不會嫁給我這樣的人,我心裏清楚得很。”那麽,妙子又如何判斷他們兩人的說法呢?她說:“講實在的,我也不是沒有隱隱約約察覺到板倉的真實心情。板倉很機靈,有那樣的企圖也不會流露出來。他冒著生命危險去救我,大概不是單純地對舊主人報恩盡忠,不管他自己是不是意識到了這一點,與其說他是報效啟哥兒,還不如說是報效我。不過,即使是這樣也沒關系,只要他沒有越軌的行為,我們裝作不知道就行了。像他這樣特別能幹又能勤勤懇懇地為我做事的大寶貝,我盡可能利用他就好了,他以替我效勞為榮,讓他那樣去想得了。我是抱著這種想法和他交往的,而啟哥兒氣量狹小,愛吃醋,我也不願意蒙受無聊的誤解,所以和板倉說定了,不是絕交,但是盡量不來往。因此,現在啟哥兒的疑慮也已經消除了,放心了。恐怕他現在還在後悔向二姐寫了這封信呢!”她又說,“像板倉那樣的人,他愛怎麽想我,就讓他去想得了。可笑哇,啟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