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6/13頁)

分行的酒會依舊還有,梨花也積極參加。新年會、迎新會、送別會,還有夏天的啤酒聚會。正因為梨花認定自己會把錢還清,所以自然地參與其中。

“梅澤小姐,你在客戶中的人氣,完全是第一名啊。”分行行長說道。

“我這叫什麽來著,對對,叫什麽‘老人殺手’。”梨花自己笑了起來。

“真是的,沒想到梅澤小姐竟然知道這樣的新名詞。”年輕的女社員驚訝地笑道。

“不過,感覺梅澤小姐變得特別開朗。我們的聚會也經常參加了。”計時工時代的同伴感慨地說著。

“我想是因為越來越有自信了吧。客戶們都待我很好,所以我才覺得,原來也有我能做的事情啊。”梨花一臉認真地說道。這是真心話,梨花真是這麽想的。正文不在家,自己獨自生活,和光太戀愛,想方設法籌錢,她真的越變越自信了。

“怎麽會,是梅澤小姐你自我評價太低了啊,你的業績一直都這麽好,怎麽到現在才覺得什麽也有自己能做到的事情。”計時工時代的同伴繼續說道,梨花則毫不避諱地說出:“生孩子的事我也放棄了。也許是就此看開了吧,覺得自己只有這份工作了。”

“哎呀,是這樣啊……”那個同事帶著意味深長的表情點了點頭。

這也是真心話。梨花一心覺得自己只有這些了。這份工作,還有和光太度過的時光。正因為沒要上孩子,所以才能得到這些,才能把這些握在手中。

“梅澤小姐很了不起啊。老人家說話像唱片跳針一樣翻來覆去的,你也能溫和耐心地聽他們講,這不是誰都能做到的。”井上滿臉通紅地插進話來。

“那個,跟我相比,有一個像梅澤小姐這麽漂亮的人耐心聽他們說話,溫和地附和他們,人家才更高興啊。”計時工時代的同伴說著,和井上一起笑了。

好多人一起走去車站,然後走向不同方向的站台。梨花他們坐上了東京方向的空蕩蕩的電車,她在長津田站對同伴們施了一禮下了電車。

走在空無一人的回家路上。雖然熱浪猶如蒸籠一般,但時有清風吹來。梨花仰望天空。帶著些許灰色的夜空中掛著數顆星星和一彎殘月。梨花心情輕松愉悅,想要光著腳一直走下去。笑意像是蘇打水的氣泡般輕輕湧上來。梨花想放聲大笑,但是如同忍耐尿意般忍住笑走著。就連纏繞在肌膚上的夜晚的冷空氣,都那麽怡人。

不久後,梨花知道光太輟學了。

某個周六的午後,光太和梨花坐在二子玉川的咖啡店裏,路邊擺著若幹張帶有遮陽傘的桌椅。盡管烈日炎炎,但大部分客人都選擇了露天座位。梨花他們也是。他們把商場的購物袋放在車的後備廂裏,把車停在了地下車庫,兩人手牽手來到咖啡店。梨花的面前是一杯香檳,光太的面前擺著一杯啤酒。

兩個人在商量放高溫假時可以做些什麽。他們聊到趁9月日本遊客比較少的時候,梨花向銀行請個假,可以一起去巴黎,沿著塞納河畔漫步,順道去美術館,住聖日爾曼酒店的蜜月套房,不不不,還是去巴厘島租個帶私人沙灘的小木屋。梨花心裏清楚,哪個計劃都不可能實現,但聊得這麽煞有介事,仿佛一切都充滿了實現的希望。

梨花正想問光太,你是不是要跟學校請個假,光太搶先叫住經過的服務生,請他挪動一下遮陽傘的位置。服務生留下一句“請稍等一下”,就雙手端著盤子退到了室內。陽光從遮陽傘邊露出來,照亮了光太的右臂。梨花注視著那發光般的胳膊,喝了口香檳,繼續說道,她還想去意大利,想在威尼斯坐坐貢多拉。去意大利的話要去佛羅倫薩才好啊,光太也對這個話題興致頗濃。梨花又在自己的夢幻之旅中沉醉了好一段時間。

光太再次叫住正給新落座的客人端水的侍者,笑容滿面地要求:“能幫我調整一下遮陽傘的位置嗎?”

侍者似乎發覺自己忘了剛才的事,慌忙說道:“非常抱歉,現在馬上就給您調整。”誇張地深深鞠了個躬,從裏面又叫了一個人來,二人一起把遮陽傘的位置調整了一下。他們一人按著桌子,一人調整遮陽傘的角度。梨花望著他們,兩人都和光太差不多年紀,或者僅僅小一點吧。

這孩子是從什麽時候起——梨花驀地心生疑惑——這孩子是從什麽時候起,變得像這樣凡事都要人伺候了呢?根本不用調整遮陽傘的位置,只要稍稍挪一下自己的椅子,就能避開日曬了。

梨花知道這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不過是遮陽傘而已。但雖說只是遮陽傘,梨花又覺得有什麽東西難以釋懷,揮之不去。

“謝謝。”光太微笑著對調整完的兩人說道。兩人深深鞠躬後回到了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