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第2/3頁)

麻臉水手伸出一根指頭,道:“一!”

書生四下張望一番,似是有心向方天至求救,但瞧他一副斯文俊逸的白凈模樣,著實不像個能打的,不由露出灰心喪氣之色。

麻臉水手又伸出一根指頭:“二!”

書生被竹書篋壓彎的腰反射性地直了直,喃喃道:“別數了……我,我交錢。是不是交錢就不害命?”

麻臉水手停下數數,笑道:“你全身上下所有的錢,買你囫圇個的命!若你偷偷私藏了銀錢,少不了剩一條胳臂沒贖完,咱們便只好斬掉你那條胳臂了。”

書生鐵青著一張臉,哆嗦著手伸進衣囊裏掏摸,哭喪道:“好罷,我認了。”

麻臉水手怕書生弄鬼,忽地跨近他面前咫尺之處,一手去鉗他腕子,一手則往他口袋裏探,笑道:“我來幫你,免得你漏下一錢半子的,害了你自己。”

然而他話音未落,那書生襟中忽地射出十數道慘青點芒,迅雷閃電般向麻臉水手射去!

麻臉水手猝不及防,只聽噗噗幾聲暗器入肉,他來不及出聲驚叫,人已被暗器力道掀翻在了甲板上。繚亂的夕光中,那張麻臉上紮滿七星釘,黑血透皮而出,眨眼間便腫脹得不成人形!

拿煙袋鍋的小老頭瞬間從胡凳上跳了起來,但書生比他更快,那把紮在桌板上的長刀不知何時竟已握在了他手裏!

眨眼之間,船上已多了具可怖的死屍。

團臉男子兩股戰戰地帶著胡凳往角落裏不住後退,原本角落裏那老嫗則呆了半晌,忽地驚聲尖叫:“呀——!!”

而小老頭拿著煙袋鍋僵住不動,原本便佝僂的身骨仿佛又萎縮了一截。他看著書生手裏的刀,欲哭無淚道:“原來是位英雄少俠,小老兒走了眼,沖撞了閣下,真是罪該萬死!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把小人當個屁放了吧。”

書生斯文地笑了笑,瞧著卻比八尺惡漢更莫名猙獰,他道:“好說,好說。本來大爺有要事擔待,不想跟你們這些下等人多糾纏,你卻非要在太歲頭上動土。”他又四下看了看,笑道,“你倒會做買賣,這些窮鬼死了確也白死,到手的錢幹凈得很。”

小老頭點頭哈腰道:“哪裏,哪裏。咱們不過仗著幾條蠢漢,賣把力氣吃飯,實在上不來台面。大爺要是看得過眼,這些年的家底小的拱手奉上,只求贖命,只求贖命!”

書生道:“你還想活命?”他嘆了口氣,“大爺早已說了,身上有要事擔待。如今在你這裏露了行跡,你這船上我哪裏敢放走一個人呢?至於你的錢,只要我把你宰了,錢就在船上,難不成還會長腿跑了?”

小老頭被他兇光所攝,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忽地痛哭流涕道:“大人,小老兒頂不住啊!這怎麽擔當的起,我只是個廚子出身,見不得大場面兒,實在不想丟了老命啊!”

書生笑道:“你何不如一直老老實實做個廚子呢?”說著,便提刀往前走去。

方天至捏著半個窩頭,正暗中運勁,預備動手攔人,卻聽對面那團臉男子捂嘴輕咳了一下,道:“這位兄台,且慢動手。所謂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這老人家都答應拿錢買命了,你非要殺他不可,這不是將他逼到絕路上了麽?”

書生回過頭來,似是驚訝他這般大膽,打量道:“將他逼到絕路上,生路不正好留給我自己?”

團臉男子從袖筒裏掏出一方手帕來擦了擦虛汗,口中勸道:“你焉知他不會也將你拖到絕路上呢?做人做事,還是要與人為善嘛,不如就此揭過,皆大歡喜?”

那老頭趁書生回頭,已像只靈巧的猴子一般悄無聲息地退後了老遠。可他明明能趁機溜下甲板,卻又期期艾艾不肯真走,只夾著煙袋鍋,站在艙井旁張望。

書生也不著急管他,他早瞧出這老頭與麻臉水手都是尋常人,並不懂什麽武功路數,此時便只冷冷地盯著團臉男子,和聲道:“你不妨多為自己考慮,少開口替別人說話。他死了,下一個就先輪到你。”

團臉男子不由又擦擦汗,捫胸嘆道:“唉,何必弄到如此地步?”他說著,瞥了眼那老頭,“怎麽還不發作?你是不是已老糊塗了?”

這話一落,全船人不由都齊齊一怔,只因他的口吻儼然上位一般,不似船客,倒似小老頭的主家。

那老頭竟然十分氣弱,縮頭答道:“差不多了!這人吃那麽多,也不知為何還沒給藥倒,但總歸差不多是時候了!”

團臉男子舒了口氣,道:“那就好。如若他還有力氣,你就別想在廚上養老了!除非萬不得已,你東家我很不樂意同人打架的,和氣才能生財嘛。”

老頭尷尬一笑,忙道:“東主說得是。小的先下去了,不打擾東主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