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這一句話後再沒回應,飲溪閉著眼,只感覺到身後他傳來的熱度,滾燙,幾乎要把她融化。

過了許久,久到她都要忘記時間的存在,肩上緩緩洇開濕熱一片,將她倏然拉回現實。封戎什麽都沒說,額頭抵在她頸窩,只是將她抱的緊些,更緊些。

“我不想跟你分開。”

因此從未聽過他強調中有那麽濃郁的絕望,他抱著她,就像溺亡之人抱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不論你信不信,我從未想過傷害你……此事過了,我們還會有往後,是不是?”他當真是帶著最後一絲期盼在問。

這個問題的回應是飲溪長久的沉默,她回答不出來。

封戎不再問了。

……

飲溪就這麽住在了封戎的宮殿裏,他沒有阻攔她去任何地方,只是不管白日還是夜裏都守在她身旁寸步不離,他們不說什麽話,封戎會在她睡著的時候替她療傷,夜裏他們依舊同枕而眠,恍然如之前一樣親密,可他們如今更像陌生人。

這不是賭氣,飲溪再沒有一刻比現在更加清楚,封戎是魔,她是仙,雙方背負了族人太多血債,如何能算的清?

愛是真的,恨也是真的,痛更是深入骨髓,此生都不能忘記的。

怎麽算?

既然不知道如何面對,那就不要面對了。

到了第三日頭上,飲溪主動開口,問出了自那晚後說出的第一句話。

“你難道要我這輩子都住在這裏?”

封戎默了默:“……那日後再沒有開戰,你大可放心。”

她幹脆便直接問他了:“我天界抱素上神被魔帝赫褚帶至魔界,至今沒有消息,你可知曉她在哪裏?”

“你來魔界是為抱素?”他還是了解她,立時就猜出她的意圖。

“她在何處?”飲溪不答,只是繼續問。

她身上還穿著那日的破爛衣裳,封戎為她準備了無數衣裳,飲溪沒有換,趁著夜裏勉強用靈力將衣裳修補起,就這麽繼續穿著。

“她很好,沒人會傷害她。”

飲溪頓了頓,目不直視盯著前方,不知在看什麽:“我與你做個交換,我尋出天帝下落,交給你們魔族處置,仙魔就此停戰。”

再這麽下去,只怕兄長還沒回來仙界便要出大問題,仙族經受不起更多損失了,因神仙參戰,還有神仙隕落,不知曉六界已經受了多大的影響。

領仙職的神仙一日不復位,凡間就會飽受一年的痛苦。

想到她居住過的江福鎮,想到江福鎮淳樸的百姓,飲溪委實難以欺騙自己。

“難道我們只有這一件事可說?”封戎坐在不遠處看著她。見不到時心裏發瘋一般的思念,如今將人放在眼皮底下,看一眼又是細細密密的痛,每一次身影如眸,都是切切實實在提醒他,如今他們是什麽樣的關系。

封戎不是不能接受,只是不願接受。

飲溪沉默了片刻:“謝謝你幫我療傷。”

“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封戎等了很久,開口:“我答應你做交換,前提是你留在魔界。”

飲溪說:“我是仙。”

有那麽一瞬間,封戎生出一股沖動,想告訴她他願意為了她拋棄身份,離開魔界,只是求求她了,求她再回頭看他一眼,往後他們可以去沒有人認識的地方生活,就像從前在江福鎮時一樣。

鴻蒙初生至今幾萬年,天地間只生出兩條神龍,龍可掌山川日月俗世萬物,無所不能,乃天地至尊。

他唯獨留不住自己的愛人。

封戎頭一次生出來逃避的心思,他不敢再看她,不敢再與她多說一句話,他恐懼從她口中說出的任何字眼,恐懼她雖未言明,但眼神中一遍又一遍流露出的冷淡與拒絕。

他怕了,當真是怕了,怕自己失去理智做出什麽可怕的事情,怕自己不理智之下將她推得更遠。

從認定她的那一刻起,封戎就是要將她納入羽翼之下的,他告訴自己要好好護著她,要她往後余生都可以這樣無憂無慮的笑,興致上來便養一株野花,想做什麽便做什麽,一輩子都那樣純真最好,他會護著她,不叫她受一點傷……如今卻全然不是他夢中期待的模樣。

他的飲溪不會再如從前那般對著他笑了,她如今眼裏只剩無盡的冰冷。

封戎逃一般的離開了內殿,此後數天,再也沒有出現。

飲溪可以隨意在這地界上走,他沒有將她關起來,更不會有魔族人因她是個仙便對她不假辭色,她可以隨時回到天庭,隨時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她在天上活了數萬年,仙魔大戰前實則是沒有見過什麽魔族人的,畢竟她不理俗事,更不願摻和一切是是非非,一切關於魔族的事皆是天庭之上流傳的傳言。

據聞魔族人皆是窮兇極惡之徒,壞事做盡,個個陰險狡詐,絕非良善之輩,與仙族之人比那是真正的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