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淺粉色的宮裝只有薄薄一層,封戎食指輕挑,衣襟從中間松開松開,順著外沿脫下來,露出裏面白色的中衣。

他眼中並沒有多余的欲/望,只是單純做著這一件事。一件接一件,中衣散開,還剩內裏一件藕荷色的肚兜。飲溪來凡間時的衣裳都收起來了,如今穿的都是宮裏制備的,無論怎樣,都襯的她更是靈氣飄然。

封戎的手臂從飲溪脖頸後穿過去,輕輕將她擡起來,些微用力,後頸處小小的繩扣就散成了兩股線。

雪白中,一條赤色龍身映入眼簾,他眼中卻分毫不見意外,探手,指腹慢慢摩挲上那條赤龍,龍身倏然金光一閃,方才還是一片印記的龍忽的活了,仿佛與觸摸之人響應似的,異常興奮的在原處打了兩個盤旋,昂起龍首一聲嘶吼,極力蹭著他的指腹,極為親昵熟稔一般。

封戎垂下的眼睫輕顫了顫,輕輕壓過龍身印記,似在安撫什麽,那龍漸漸停歇了,飛須顫動,雙眼渾圓,仿佛又有了表情。

而他不動聲色收回手,若有所思靜了片刻。

衣裳依照原樣一件一件復又穿了回去,暗扣與絲帶,他動作極慢,一絲不苟,極為認真,他仿佛愛做這樣的事,於是動作也不禁帶上了柔情。

直至一件件重新合攏,他方將人抱起,平平放在枕上。

年輕的皇帝坐在床沿,靜靜望著床上的人。

“徐德安。”他聲音不大,也辯不出任何情緒。

門外一直候著的公公忙一擡手:“奴才在。”

“可都安排好了?”

徐德安不敢耽擱分秒:“國師大人已候在殿外了,一切都已安排妥當。”

殿中之人終是露出一個笑,他的指尖還搭在飲溪臉上,透著夜色的微涼,一遍又一遍。

闃然中,低迷的聲音響起:“再等等,再等等……”

仙子的手指被松松的圈起,遞到了那人唇邊。

他挨個吻過去,蜻蜓點水般輕觸,視若珍寶。

……

夜色漸深了,院中卻還殘存著白日的余溫,一點不覺涼爽。

楚炎在寢宮前站了足足兩個時辰,殿內不曾傳來些微動靜。而這期間,徐德安仿佛老僧入定般,始終恭敬低著頭,一手持拂塵,面無表情。

他站到骨頭都僵冷了,一塊一塊從內裏讓人凍起來一般,骨頭結著厚厚的冰層,牙齒在唇下微微打著顫。

視線內,約莫是殿中那位說了什麽,徐德安附在門側聽了聽,隨後唇瓣動起來,緊接著目光便轉向他這裏。

對上那目光,楚炎不由渾身一震。

徐德安終於出來了,他輕甩拂塵,眼神無悲無喜,看著跪在地上曾經先皇在位時萬人之上的威風國師。

掌權者,今日要你生,明日便能輕易要你去死。

他日朱門酒肉臭,今日便成了路邊凍死骨。

徐德安在心中輕嗤,將那位的話原封不動傳下來:“楚大人,今日之事辛苦了。”

楚炎哪裏敢承這一聲辛苦?誠惶誠恐:“臣不敢!”

徐德安擡眼:“陛下念著楚大人辛勞,今日夜已深,宮門也落了鑰,便在宮中歇下吧,奴才定會遣人將大人伺候周到。”

楚炎一聽,原本就惴惴不安的心越發不平靜起來,他雙眼起了波瀾,喉結不斷滾動:“徐公公!”

徐德安掃他一眼,眼神裏盡是冰冷:“大人,請吧?”

*

翌日。

晨起朦朦起了一層薄霧,不見往日太陽,天空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雲層翻湧,灰白相接。

偏殿窗柩處支出了一處架子,那架子上擺滿了花。前幾日飲溪去逛了禦花園,仔姜與她講如今京中小姐們間流行的幹花,便是挑揀那長得尤為茂盛周正的花,在開的最好的時候剪下來,在花瓣上塗抹上特制的香料,最後曬幹。曬成的幹花壓在筏書中頗為雅致,夾在書本中也得趣,制成香囊送人也使得。

總歸是個分外貞淑的閨閣趣事。

飲溪對大家小姐的印象全然來自於凡間的話本子,那些小姐動輒傷春悲秋,身嬌體弱,會念詩會繡帕,擡手還會撫琴,端的是賢惠端莊,嫻靜和婉。

她自幼時便不曾受過這樣的教導,她以為凡間女子生來也是要背經書做晨課的,誰知還有琴棋書畫這般有趣的事?話本子中還說小姐們愛舉辦詩會花會,一群人你來我往極有樂子。

她向往的很,雖不知到底如何有樂子,但一聽仔姜說如今世家小姐中正流行,忽然便有了一種參與到話本子中的感覺,是以極為興奮。

聽完後蠢蠢欲動,也親自上前剪了不少晾曬,日日裏晨起都要興致勃勃來看一看。

仔姜瞧一眼天色,估摸著今日八成要下雨,忙攏了宮人將花收起來。

到時辰了,是時候伺候姑娘洗漱用膳。

仔姜領著一眾宮人進去寢宮,方覺出今日殿中暗的很,燭火當是早就滅了,油窪沒有一點熱氣,凝了一層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