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蕭玨也以為那是方神醫新煉出的解藥, 拔開瓶塞就往自己嘴邊送去。

瓶子拿近的時候,他聞到一股淡淡的鐵銹味兒。液體入口, 那股腥甜刺激了蕭玨的味蕾。

隨著那一口血被他咽下,身體裏的躁動像是被什麽安撫了下來。或者說是,那些噬咬著他的小蟲子, 似乎在規避著什麽,倉皇逃竄。

蕭玨沒在意自己病情是否被控制住,他看著那瓷瓶,眼神在一瞬間變得幽深無比。

“陛下, 可有感覺好些?”借著火把的光, 王荊明顯能看到蕭玨皮膚下的紅淡去了許多,額角繃起的青筋也慢慢平復了下來。

蕭玨把沒喝完的玉瓶重新用瓶塞塞住,揣懷裏貼近心臟放著, 嗓音卻冷了幾分:“是方神醫給的?”

明明壓制住了病情, 帝王臉色卻這般難看, 王荊想破腦袋也想不通其中的緣由。面對帝王的提問,他只點了點頭。

蕭玨沒在這話題上過多言語 ,視線掃過還在同野狼群纏鬥的將士們,喝了一聲:“狼群怕水,把火油澆在兩岸的灌木上點燃。”

行軍打仗, 火油這些東西自是備有的。

才下過雨, 林子裏的灌木都是濕的,直接點火肯定點不著,只得澆上火油助燃。

士兵很快就取了火油澆在道路兩側的灌木叢, 幾個火把一丟上去,火苗“嗤啦”一聲竄了起來,不過瞬息,火舌就舔上了高處的喬木。

原本來勢洶洶的野狼門一見四周都燃起了大火,頓時發出驚惶的狼嚎聲,不再戀戰,倉惶逃命去。

將士們撿起弓箭趁著狼群逃走時又射了幾支箭,幾頭野狼中箭倒下,也算是給之前被野狼咬死的同伴報了仇。

蕭玨吩咐王荊留幾個人收拾這邊,自己則帶著人繼續去追安王。

萬籟俱寂的黑夜,此起彼伏的馬蹄聲像是催命符一般由遠及近。

所過之處,驚起一片黑鴉,那咕呱的淒厲叫聲,聽得人心中發憷。

暴雨連下幾天的好處就是這片土地全都被雨水浸透了,蕭玨等人順著馬蹄印很容易就能找到安王的行蹤。

一行人追至一個岔道口時,蕭玨扯緊韁繩,坐下血統純正的汗血寶馬高高揚起前蹄一聲嘶鳴停了下來。

王荊緊隨其後停下,他瞧了一眼右邊的大路上十分明顯的馬蹄印,道:“陛下,馬蹄印顯示人往那邊逃去了。”

蕭玨看了一眼身邊的幾個馬蹄印,搖頭:“那邊的馬蹄印淺了幾分。”

他的視線鎖定在左側一條羊腸小道上:“安王應當是往這邊逃的。”

王荊定眼一看,果然發現右邊的大道上馬蹄印淺了些。

戰馬背上馱著人,留下的馬蹄印必然深些。人從馬背上下來了,那馬蹄印就淺了。

想來安王是故意放戰馬往那邊大道去了,就為了分散他們的注意力。

王荊下馬上前往羊腸小道那邊看了看,靠道旁的灌木根上,雨後的軟泥上留下的腳印被隱藏得很好,但也不是無跡可尋。

再回到蕭玨身前時,王荊神色間難掩興奮:“那邊灌木叢底下有踩踏的痕跡,果然不出陛下所料,安王往這邊逃去了!”

蕭玨做了個手勢,跟在身後的一隊騎兵率先駕馬沖上了那羊腸小道。

安王這一路就沒敢停下,在岔道口放走戰馬後,他自己就憋著一股勁兒往這條小道上跑。

他雖看過輿圖,可大略地形的圖紙跟實景還有差別,他這些天又一直被大水困在盤雲峰上,壓根沒實地看過,所以對廬陵這一片地勢一點不熟悉。。

這麽一口氣跑到頭了,他才發現自己特喵的挑的是一條絕路!

這條羊腸小道的盡頭就是關門峽峽口,高聳一座孤崖,往下便是江水滔滔的萬丈深淵。

安王懷著一點僥幸心理往回跑,覺得蕭玨已經被蠱毒控制住,前來追捕他的士兵必然會跟著馬蹄印走,說不定他還有一線生機。

但是他才往回跑沒多遠,就聽見了雷鳴一般逼近的馬蹄聲,安王自知大勢已去,整顆心都涼了。

他潛伏在路邊的灌木叢裏。

為首的那隊騎兵見前方是絕路,便極為警惕的開始在周圍的灌木叢裏查找。

眼見一個騎兵朝自己藏身的灌木叢這邊搜尋過來,安王先發制敵,大喝一聲撲過去,一刀便割斷了那騎兵的喉嚨。

他一現身,所有將士都嚴陣以待,圍成了一個半圓形的圈把他堵在中間,並不斷縮小包圍範圍。

安王握緊手中的佩劍,狂吼起來跟只發怒的豹子一樣,那些騎兵雖在人數上占了優勢,可還真拿不下他。

身後又有馬蹄聲傳來。

一輪旭日從東方升起,霞光灑落在為首那玄金戰甲的人身上,恍若天神臨世。

蕭玨身上的戰甲折射出的日光亮的有些刺眼,安王不得已眯起了眸子。

他身上的戰袍在方才的打鬥中被劃爛了一塊,臉上也沾著血跡,看蕭玨的眼神極其兇狠,這麽一瞧,倒更像野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