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要做皇帝29

內侍不意她會問起此事,先是一怔,旋即面色漲紅,訥訥半日,方才勉強辯解道:“陛下仁德,自然也牽掛他的子民……”

燕瑯眼底譏誚一閃即逝:“但願陛下當真有這份仁心。”說完,她冷冷一哂,轉身大步離去,只留那一行金陵使臣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早先分散式的遊擊作戰,已經叫定北伯沈胤之在底層邊軍與北境百姓中聲名鵲起,而此次收復昌源,逼退柔然,更叫她名揚四海,廣納民心。

沈平佑在時,便是邊軍的一面旗幟,他倒下之後,邊軍激憤之余,又有些倉皇,頗覺不知所措,現下出現了這樣一個手腕強硬、作風果敢的後起之秀,又有沈平佑光環的加成,燕瑯免不得會被邊軍士卒視為沈平佑的繼任者,欽佩敬慕,無不景從。

沒有人推舉她坐上主帥之位,也沒有人提及過此事,但此戰之後,無論是士卒還是將領,卻都不約而同的以應對主帥的態度對待她。

燕瑯的功勛是實打實的,能力也如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任誰也無法反駁,這也是她行事逐漸張揚的底氣所在。

薛禮見李韜被燕瑯扣下,押入獄中,心頭便是一跳,聽人提及李韜出事,似乎涉及鎮國公之死,方才意會到幾分內情。

他的心腹登門道:“李大人畢竟是監軍,無憑無證,定北伯便將人扣下了,著實有些跋扈,此戰之後,邊軍又有以定北伯馬首是瞻之態,長此以往,只怕不妙……”

薛禮默然良久,道:“李韜此次下獄,是因牽涉到昌源戰敗一事,定北伯行事莽撞,然而大義不虧,我終究不好說什麽。此事勿要再提。”

薛禮這個副帥一系的魁首都這樣講,其余人就更不好有所異議,再得知李韜牽涉到鎮國公戰死、昌源失陷一事中時,更是群情激奮,看守他的人也不得不從最初的十人增添到五十人。

昌源陷落兩月,戰死士卒便有十萬之眾,更不必說慘遭屠戮的邊民,多少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現下知曉李韜參與其中,甚至很有可能一手造成了這樣慘烈的惡果,士卒只恨不能生噬其肉,說不得什麽時候便隱忍不住,撲上去將他給殺了。

燕瑯既然敢將他扣下,就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一邊叫老管家搜集罪證,嚴審李韜及其親信,另一邊又遣兵布將,準備將這群南侵的柔然人一網打盡。

李韜並不是什麽硬骨頭,剛被關起來的時候,還叫罵不休,語出威脅,只可惜,他這威風耍錯了地方。

老管家跟隨沈家老太爺征戰沙場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在哪兒呢,如何會將這等色厲內荏之輩放在眼裏,先把人吊起來,用蘸鹽水的鞭子抽個半死,晾了半日之後,李韜立馬就老實了。

老管家是親眼看著沈平佑長大的,視他如子侄,現下見到了害他至死的兇手之一,如何會心軟,幾番刑罰上去,不出三日,李韜便哭爹喊娘,吐了個幹幹凈凈,從何時起與儀國公密謀,到兩人在何處商定此事,由什麽人傳訊,經手者幾人,招供的極為詳盡。

燕瑯對著那份口供看了良久,終於道:“與他那群親信所言,可都對的起來嗎?”

老管家道:“嚴絲合縫,並無錯漏。”

“好。”燕瑯淡淡丟下一個字,道:“將這份口供謄抄數份,投寄到刑部、大理寺、幾位宰輔、乃至於諸位禦史家中去。至於李韜按下手印的這一份,便附錄在我的奏疏之中,送入宮中。時值深秋,今歲的死刑犯也該陸續問斬,就在這個月,我要儀國公死!”

老管家眼底厲色一閃:“是!”

……

沈胤之未死的消息傳回金陵,很是引起了一番轟動,皇帝初次聽聞此事,驚得險些從禦座上摔下去:“沈胤之沒有死?這怎麽可能!一個多月都沒消息,忽然就跳出來了?!”

回話的侍從低著頭道:“據說,定北伯當時身受重傷,昏迷不醒,為大漠中的獵戶所救,大半個月後方才醒來,叫人送信給沈家……”

皇帝疑心甚重:“那的確是沈胤之嗎?是否是其余人假扮?”

內侍聲音愈發低了:“定北伯先往河西去祭拜鎮國公,與鎮國公夫人和榮安郡主短暫相聚之後,便前往北境,見到他的人不在少數,想來無法造假。”

皇帝眉頭擰個疙瘩,沒再做聲,內侍監見狀,便擺擺手,打發那侍從退下,卻聽皇帝陰郁道:“你說,沈家人是不是故意的?”

內侍監為之一怔:“陛下是說……”

“沈家人剛剛離開朕把控範圍沒多久,就遇上沈胤之派去的信使,這也太過巧合了,”皇帝冷冷一笑,眼底惡意迸顯:“你說,她們是不是早就知道沈胤之沒死,只是為了欺瞞於朕,方才一直瞞著,直到走得遠了,才公之於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