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要做皇帝28(第3/6頁)

眾人說及此事,不免傷懷,燕瑯謝過他們幾番上表請求追查真相之事,一道進了軍營,又講起昌源戰敗之後的經歷。

眾人聽得唏噓不已,心生悲慟,對於面前的沈家之子,免不得再加撫慰,如此寒暄過後,燕瑯便問起北境戰事如何。

“還能如何?”蔣世安冷笑道:“陛下已經準備與柔然和談,勒令邊軍不得出戰,豈不叫人心冷?大將軍便白白死了嗎?那戰死的十萬將士又算什麽?柔然今日燒三鎮,明日屠六村,好不囂張得意!”

皇帝登基之後,便以文官與宦官監軍,掣肘武將,蔣世安性情桀驁,甚至曾因與監軍交惡而入獄,自然對朝廷無甚好感,橫眉怒目道:“大將軍戰死沙場,這是人禍,並非是他無能,可恨皇帝昏庸,不肯為大將軍張目也就罷了,竟還叫靜秋小姐去和親——世間安有這樣的君主?天子無道啊!”

他性烈如火,向來耿直,心中激憤所致,嘴上更不留情,其余幾個將領聽得口風不對,忙低聲勸道:“世安,慎言。”

“慎言個屁!”蔣世安雙目圓睜,怒道:“他做得,我說不得嗎?!”

燕瑯不露痕跡的打量一圈,便見周遭將領大多神情憤慨,面露附和之色,只有極少數幾個顯得有些猶豫,左右為難似的。

慕容家畢竟是皇族正統,想要更改掉他們心中忠君體國的觀念,也非一日之功,燕瑯心下略微有了幾分底,便笑了笑,順著蔣世安的話,勸慰道:“皇帝如何行事,暫且不予置喙,北境這一方百姓的安泰,才應是我們注目之處。”

蔣世安聽她如此言說,神情為之一凜,帳中氣氛也凝重起來,正在此時,卻聽帳外有人震聲道:“這話說的不錯,只是這都是朝中公卿與軍中大將該做的事,卻與定北伯無甚幹系!”

燕瑯聽得心頭微動,聞聲去看,便見軍帳門簾一掀,走進來一個身著鐵甲的悍勇大漢,燕頷虎須,兩鬢微霜,濃重威儀撲面而來。

眾將領紛紛起身行禮,唯有蔣世安哼道:“薛禮,你這話什麽意思?!”

皇帝向來喜歡玩弄平衡之術,朝中如此,皇子們如此,軍中也是如此,往往都會在主帥之外設置一副帥加以制約,以防不測。

而薛禮,便是皇帝專門用來制約沈平佑的。

既然是制約,那主副二帥必然無甚深交,否則皇帝決計不會安心,只是……

燕瑯忍不住在心底冷笑:軍隊是什麽地方?

令行禁止,雷厲風行,一支打仗的軍隊,怎麽可能用兩個聲音說話?

尤其是在主帥副帥不和之時,最小的矛盾,都會得到放大,長此以往,不將軍營攪和的烏煙瘴氣才怪。

沈平佑死了,朝廷至今都沒有給出交代,以至軍心不穩,沈家舊部心有憤憤,而皇帝忙於議和之事,又知邊軍此時必然對朝廷有所抵觸,是以直到今日,都沒有指定繼任主帥。

說來可笑,自沈平佑死後,大夏用來抵禦柔然的這支邊軍,竟一直都處於群龍無首的狀態。

薛禮這個副帥,是皇帝為了掣肘沈平佑而從東南調來的猛將,對於世代受沈家調度的北境邊軍而言,自然尿不到一個壺裏去,這也就造成了現下邊軍中的窘迫局面:

以薛禮與監軍為首的副帥派系與沈平佑留下的親信派系互相抵觸,爭執不休,只是礙於種種原因,方才暫時維持著和平的假面。

沈平佑死了,但他的政治遺產還在,沈家世代留下的余蔭還在,沈胤之身為沈家嫡長子,在這支軍隊中,先天就具備無限優勢,他站出來收攏沈平佑舊部,局勢立馬就要失衡,難怪薛禮要專程來敲打一番。

燕瑯猜出他心思,臉上卻也不顯,迎將上去,施禮道:“薛將軍。”

薛禮面色冷漠,點點頭,算是受過她的禮,又開門見山道:“鎮國公為國捐軀,的確可敬可嘆,但邊軍畢竟是大夏的邊軍,不是沈家的,定北伯,你要知曉自己的身份,不要亂了分寸。”

這話說的十分不留情面,其余將領為之變色,蔣世安眉宇間怒色一跳,正待開口,燕瑯卻先一步頷首,道:“是。”

薛禮聽聞沈胤之回營,唯恐沈平佑舊部以他為首,與己方對抗,這才甲胄在身,意圖給他個下馬威,不想沈胤之這般平靜,反倒叫人措手不及。

他盯著面前這個年輕人看了會兒,最後也沒能再說出什麽來,點點頭,一掀軍帳的簾子,大步離去。

“少將軍!”有幾個年輕將領按捺不住,面露怒色:“薛禮欺人太甚!”年長些的將領們也有些氣不過。

“他畢竟是副帥,又是長輩,不可直呼其名,”燕瑯神情為之一肅,環視一周,正色道:“我們是軍人,是要保家衛國的,柔然刀鋒已至,不思對抗殺敵,反而內鬥攻訐,這是軍人該做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