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忽然,蘇意卿想起了一事,擡起頭:“我的侍女海棠,她跟著我,一起被韓王府的人挾持了,但半路上,她們把她扔下去了,我好擔心她,你能不能幫我找她?”

謝楚河點了點頭,戰馬未曾停下,他對旁邊的騎士吩咐了兩句。

立即,十幾匹戰馬調轉馬頭,又往山上去了。

天色濃黑,月亮隱沒在雲層之後。

莫約過了大半個時辰,前方出現了京都城樓影影綽綽的輪廓。

蘇意卿不由地緊張起來。此時城門已經關閉,他們是進不去的。

她徹夜未歸,不知家中要慌成什麽樣子,更不知明日旁人若是知曉了,她的名節會如何。這時節,女子的名節重逾性命,如此想來,還不如當時就自刎死了,免得給蘇家蒙羞,蘇意卿的心一片冰涼。

謝楚河似乎覺察到了她的不安,輕聲說了一句:“一切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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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家上下已經急得快瘋了。

蘇意卿久久未歸,後面兩個武師和車夫回來,說是跟著淮安侯府的三姑娘一起玩耍去了。

到了淮安侯府詢問蕭念念,她卻說蘇意卿自己雇了一輛馬車回去了。

梨花香鋪的夥計還有點印象,也說親眼看見那姑娘帶著侍女上了一輛青篷馬車,恍惚還聽得,說是城北富安車行的。結果去了車行找了個遍,完全沒有那樣的車子和車夫。

蘇老夫人年紀大了,聞訊幾乎背過去,連忙叫了回春堂的大夫過來看著。溫氏當時就哭得暈厥了,蘇意卿的父親,光綠大夫蘇明嶽鐵青著臉,在家中團團轉。蘇明山也帶著崔氏過來了,和兄弟面面相覷,同樣一籌莫展。

他們不敢大張旗鼓地尋人,若是真讓人知道蘇意卿發生什麽事情,那她的名節就全毀了。連那兩個武師,出事了之後,立即就被蘇明嶽叫人看管了起來,只求這事情千萬別讓秦子瞻知曉。

溫氏醒過來以後,嘶聲對蘇明嶽道:“報官,叫官府幫著找人,你與京兆尹楊大人不是一向交好嗎?快去求他相助,趕緊把我的卿卿找回來。”

蘇明嶽雙目赤紅:“你說什麽呢?我何嘗不著急,但如此一來,卿卿以後可怎麽做人啊?”

“我不管!”溫氏斬釘截鐵地道,“我看秦九郎對她一往情深,未必會介意這個,真若有變,那我就留卿卿在家養她一輩子。”她掩面大哭,“好歹讓她平安回來,名節算什麽呢?活著總比死了強。”

崔氏猶豫著勸道:“弟妹莫急,我們再讓人找找,或許只是到哪裏淘氣去了,未必有事呢,張揚起來反而不好,等到天亮了,如果還沒消息,再去報官不遲。”

正亂成一團,外面的下人氣喘籲籲地進來稟告:“二老爺、二老爺,秦府的夫人過來了。”

溫氏和蘇明嶽對視了一眼,心中都是一咯噔,眼下快到一更天,馬上是宵禁時分,秦夫人冒著禁令的風險過來,所為何事?

蘇意卿美貌嬌憨,盡討長輩的歡心,但所謂天下婆媳皆是死敵,她獨獨和這位秦夫人很不對付,倒不是蘇意卿刁蠻,實在是這位秦夫人,覺得她家的九郎天上地下無雙,蘇意卿是燒了八輩子高香才入了秦子瞻的眼,很應該感恩戴德才是。

蘇意卿哪裏是那樣的性子,向來只有秦子瞻在她面前做小伏低的,秦夫人管不住自家兒子,只好遷怒於蘇意卿,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為著這個緣故,本來蘇明嶽當初並不看好這門親事,但秦子瞻三番懇求,道是婚後就帶著卿卿尋求外放為官,不與婆母一處居住,溫氏才一力做主應下了。

此時,溫氏明知來者不善,但人都來了,總不好閉門不見,只好拾掇了一下,出來延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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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騎士到了城墻西側下方,大部下了馬,另有十幾個騎士嫻熟地將所有的馬匹攏了過來。謝楚河所騎的那匹黑馬低下頭,和他蹭了一下,然後發出一聲低低的嘶鳴,調轉方向往城外官道奔馳而去,它似乎是馬群裏的頭領,其余的馬匹都跟著它去了,還在馬上的十幾個騎士在其中照看著,一並去遠。

待馬群消失後,一個黑甲武士仰起頭,朝著城樓上面發出幾聲夜梟啼鳴的聲音,三長兩短。

片刻之後,從城樓上悉悉索索地放下了十幾根粗大的吊索。

眾武士抓住吊索,身手敏捷地向上攀爬。

謝楚河取出了一根軟繩,對蘇意卿道了聲“冒犯”,將她縛在自己的背上。

他的背部寬厚而結實,隔著鎧甲,似乎能感受到那其中所蘊含的強悍的力量。蘇意卿的忽然覺得手腳不知道哪裏安放。

“抓緊我。”謝楚河低聲道。

蘇意卿膽怯地將手虛虛地搭在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