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終章(第2/6頁)

“我沒事。”楚傾從寢殿中走出來。

他已在門口聽了一會兒了。這幾個月他與母親之間的相處比之以往雖平和了不少,卻也並沒有多麽親近。他便擔心虞錦與她主動說起前因後果,引得她不滿他幹政,再與虞錦生出什麽口舌間的不快來,就在側殿裏等著勸架。

他沒想到她會真的這樣擔心,想了想,直言而道:“我與陛下不曾生過嫌隙,這幾個月來的爭吵不睦,都是為了請安王入甕罷了。”

楚薄眉心微微一跳,目不轉睛地緊盯了他一會兒,卻一個字都沒說。

而後她籲了口氣:“那便好。”又向女皇一揖,“臣告退。”

“?”虞錦目送她離開,腦袋上跳了個問號。

怔怔地看向楚傾,她詫異說:“她怎麽不說你了?”

“說來也有點話長。”楚傾苦笑,想了想,將來龍去脈與她說了個大概。

虞錦聽得咋舌:“那你們現在……和好啦?”

楚傾想想:“也說不上。”

“和好”這個詞放在這裏,聽來好像他們能如尋常母子一般,這有些重了。

母親給過他太多痛苦,曾經的那個“林頁”也是這樣被扼殺的,如果沒有虞錦,“林頁”永遠也活不過來。

所以想要真真正正地“和好”不是那麽簡單。忘記傷痛的故事許多都太過童話,冰釋前嫌的結局完美到不切實際,實際上並無那麽容易實現。

“只是翻過去了。”他尋了個更合適的說法。

翻過去了,放過彼此。傷痕既被留下也被掩埋,他們都可以對自己寬容一點,也對對方寬容一點,不必再像從前一樣一見面就都豎起一身尖刺,劍拔弩張。

“也好。”虞錦緩緩點頭,“那沈宴清的事呢?你們和她提過了嗎?”

楚傾頷首:“楚休自己提了,母親沒意見。沈大人那邊據說已備好了禮,只等陛下下旨準她成婚了。”

暗衛是不能隨便成婚的,拖家帶口幹這行就多了被人拿住把柄的危險,想要成婚必須有皇帝親自點頭。

虞錦輕聲籲氣:“那我得快點把安王這事了了。”

這事了了,沈宴清才能清閑一點,好好成婚去。等再過兩年鄴風孝期滿了,她就給鄴風和虞珀也賜婚,省得這對苦命鴛鴦只能在宮裏偷偷摸摸約會。

――想著這些,虞錦突然有了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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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刑部與大理寺已一起忙了三個月,臘月的時候,一本厚厚的奏章連帶供詞、人證、物證一並送進了鸞棲殿。事情查得差不多了。

虞錦以為自己看到這些東西時會很生氣,但可能是因為自己大獲全勝而且事情又已過了三個月的緣故,她完全不氣了,讀奏章的心情跟看小說似的。

“哦呵,怪不得上輩子她去了太學嘞。”月明星稀,寢殿內爐火融融,女皇盤坐在羅漢床上啃著冬棗咂嘴,“這是要慢慢散播輿論洗腦讀書人,搞我呢!”

楚傾讀著書抽神點評:“心思深沉。”

“西北果然被她滲透了!媽的一直在跟將軍們搬弄是非,怪不得西北後來反了!”

楚傾翻了頁書,頷首:“步步為營。”

虞錦手裏的奏章也翻了一頁,讀了幾行,樂了:“嘿,你猜猜她為什麽安排了這麽多卻一直沒殺我,最後自己也沒登基?”

楚傾這回好奇了,放下書看她:“為何?”

“她是想做得滴水不漏,所有的安排都是放長線釣大魚。想一步步毀了我的名聲再最後一舉推翻我,讓自己縱使謀反也仍是民心所向。”

楚傾皺了皺眉:“所以呢?”

既然如此,她怎麽最後也沒謀反?

虞錦將折子一放:“她這線鋪得也太細水長流了。”

“?”楚傾猶是不解,虞錦咧嘴樂:“約是二十年後,她就死了,但我往後又活了二十多年。”楚傾:“……”懵了半晌,他訝然開口,“竟是因為這個?!”

“哈哈哈哈人算不如天算吧!”虞錦道。

她先前也沒往這處想,只道虞繡是自己壓根沒想繼位所以一直等到她離世才讓虞玖來奪她女兒的皇位。如今這樣看下來,方知虞繡壓根就是失算了,或者說是人算不如天算。

野心勃勃也好雄心壯志也罷,在各種故事裏都能平平穩穩地走到最後,那是因為劇情需要與主角光環的加持。但在現實中,恐怕更難以避免的總是生老病死,是令人唏噓的“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虞繡不急不緩地一步步設計著,從文臣到武將都安排好了,卻獨沒料到自己會先離世,而她反倒活了個“超長待機”。

楚傾銜著笑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會兒,她也回看:“怎麽了?”

“我在想你活得好長。”以手支頤,他按了按太陽穴,“不知我能不能活那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