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生辰(第2/3頁)

楚薄的面色微凝,沉默了會兒:“元君不該幹政。”

“?”虞錦一愣。

雖然那番說辭是她編的,因為突然召見楚薄總得有個合理原因,但楚薄竟然直言親兒子不該幹政她可沒想到。

楚薄跟著又說:“陛下問吧,罪臣知無不言。”

她遂又正正色,嗯了聲。端起茶盞,若無其事地抿了口。

下一瞬,劍光忽從梁上貫下,劍氣倏然逼來!

“啪——”茶盞在慌亂中被摔碎,守在殿門口的宮侍渾身僵硬,一息後張惶奔向殿外:“有刺客!”

驚聲尖叫就此傳開。

“有刺客!護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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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北側的後山上,馬蹄陣陣。

這“後山”嚴格來講該是片山脈,雖然能被圈在皇城之中可見範圍不大,但也延綿起伏了數裏,山上走獸眾多。

可惜冬天大多動物都在冬眠,楚傾清晨時抵達,花了一上午才獵得兩只貂,毛色還不太好,不由興致缺缺。

不緊不慢地馭著馬在山間繼續前行,他一壁找尋獵物一壁欣賞雪景,好不容易又看見枯木間似有活物的身影。

不及看清,卻聞背後有大片的馬蹄聲呼嘯而至。

一眨眼的工夫,枯木間的影子就受驚竄走了。

楚傾不快地轉過頭靜等,不多時,那行人馬已至跟前,皆是侍衛裝束。

“哥!”一片侍衛之間,卻聞楚休的聲音響起來,楚傾循聲一望,楚休正被一侍衛拎下馬,跌跌撞撞地向他跑來,“哥!出……出事了!”

楚休一路顛簸得有點喘。

楚傾鎖眉:“什麽事?”

“陛下……陛下召見了母親。”楚休說著深吸了口氣,“然後就聽殿裏傳出消息說,陛下遇刺了!”

“你說什麽?!”楚休只聞兄長聲音一厲,沒能再多說一句,就聞耳邊風聲一劃而過。

訝然定睛看去,兄長已策馬離開。

“哥……”楚休想叫住他再多說幾句,想了想,又忍住了。

他也不知還能說點什麽,亦不清楚殿中究竟是什麽情形。

他只知道,上一世並沒有出過女皇遇刺之事。

今日女皇召見母親突然就遇了刺,他驚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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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噝——”

鸞棲殿寢殿之中,太醫輕手輕腳地為她包紮著小臂上的傷口,虞錦還是禁不住地倒吸涼氣。

疼,真疼啊。

其實肩頭被刺的那一劍傷口最深,但方才包紮的時候感覺倒不大。小臂上劃的這道口子卻疼極了,疼得她整條胳膊都發麻。

緊咬著牙關,她強自將眼淚忍回去。剛松口氣,外面響起一聲低喝:“滾!”

虞錦驀地擡頭,轉眼便見楚傾闖進門來。

“陛下!母親她……”話至一半,他的聲音卡住。

——女皇坐在羅漢床邊由太醫包紮著傷口,母親一襲囚服立在旁邊,兩個人都看著他。

看來刺客不是母親?

心弦驟松,楚傾面色緩和,與家人重逢的喜悅轉而湧來。虞錦只見他眼中都亮起來,同樣的神色她只在拉他去打獵那天見過。

楚薄眉心卻皺起來,目光落在他背著的弓箭上:“元君這是幹什麽去了?”

原打算靜看母子重逢的感人戲碼的虞錦一愣,楚傾的腳步驀然頓住。

“真是家門不幸!”

這句話冷不丁地撞進腦海。那是在十年前,也是一月初七的時候。

那時他被迫離開太學已有一年多了,早已做了退讓。家中也同樣退讓了一些,他偶爾偷看長姐楚枚習武,長輩們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他不看那些他不該看的書便是。

但那天他過分了一點,趁天不亮偷偷牽走了姐姐的馬,帶著侍從,跑去附近的山上玩到天黑才回來。

待得回到府中,迎來的便是母親的一記耳光:“真是家門不幸!”

他到現在都記得,母親氣得臉色發白:“這個樣子如何與皇太女成婚,你就不長記性是不是!”

母親當時便要動家法,長姐聞訊匆忙趕來擋住了他,急聲勸說:“母親,算了,今日是他生辰!”

母親顯而易見地一愣。

他真希望她只是氣急了才要打他,可那一愣分明在告訴他,她根本就不記得他的生辰。

他便一語不發地回了房,楚枚和楚休為此安慰了他好久,跟他說母親只是一貫嚴厲,不是針對他的。

他曾經也能這樣說服自己,可在那件事後他終是不能自欺欺人了。

母親只是不喜歡他而已。

是他太不聽話,活得離經叛道。若不是先皇恐自己時日無多,想給皇太女選個年長一些的元君照顧她,母親一定更願意將楚休許給皇太女。

所以母親總會更注意他不好的地方,而他其實也在很努力地學那些“該學的東西”了,母親卻總看不到。

所以母親從不會忘記楚枚和楚休的生辰,唯獨記不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