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栽贓(第2/4頁)

至此,宮宴最高|潮的部分便算過了。眾人再宴飲一會兒,就可各自自行離殿。

女皇與後宮幾人便在一刻後先一步離了殿,滿朝文武的叩拜恭送聲合著殿外躥個不停的絢爛煙花,交織出一片盛世之景。

出了殿門,女皇向北行去。鸞棲殿與後宮都在鸞元殿北側,幾人便結伴同行。剛看見鸞棲殿的檐角,忽見一宮人從側旁的宮道上疾步行來,滿面的慌張,跑得氣喘籲籲:“陛、陛下……”

女皇駐足,那宮人張惶跪地:“出事……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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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側的小樓中,楚傾在兩刻前轉醒,腦中又僵又木,四肢無半分力氣。

緩了足有一刻,他才略微有了些力,頭腦亦得以遲鈍地分辨出自己躺在床上。

幔帳放了下來,燭火也已熄滅,室內光線昏沉。他勉力支起身,繼而愕然看到,床上還有一個人。

他僵了一僵,視線尚有些模糊,仍很快分辨出是個女人。

巨大的驚恐頓時升騰全身,他顧不上辨認是誰,趔趄著奔向房門。

房門推開,兩名宮侍如鬼魅般擋在了門外:“元君。”

二人躬著身,古怪的神色透著三分窘迫。

下一瞬,腳步聲自樓梯處響起。

“陛下。”引路的宮人瑟縮著稟話,連聲音都在顫,“下奴們怕各位大人宴飲時喝高要請旨留宿,按往年的規矩過來收拾這邊的幾處殿閣。收拾到此處卻見,卻見……”

說著已上至三樓,原就打著磕巴的聲音在看到立在房門口的楚傾時戛然而止。

緊接著,女皇也看向他,隨同而來的後宮男眷們同時看向他。

視線微移,眾人又不約而同地注意到床榻上的另一個人影。

昏暗的光線中,淩亂的床鋪透著曖昧。一切聲響,都在此時收住。

“……陛下。”一股冷意遍布全身,楚傾覺得骨縫裏都是冷的。腦中又一陣暈眩,他伸手扶住門框。

他竭力回想昏過去前發生過什麽,卻不太想得起來。安靜中,他聽到自己齒間在打顫:“臣是為人所害……”

禦駕身側,顧文淩狀似自言自語地開口:“這地方未免也太易被察覺了,元君不是這麽不謹慎的人。”

鄴風一言不發地進屋想將床上之人也叫醒,卻在辨清面容的瞬間,臉色霎然慘白。

“陛下……”他如鯁在喉,木然片刻,驀地轉身,回到聖駕前叩首下拜,“陛下,寧王世女不是這樣的人……”

嗯?虞珀?

虞錦心底沁出聲清冷的笑音。

來路上她只覺得煩亂。她從來不是那種有心情看後宮鬥來鬥去的皇帝,朝務已經很夠她忙了,她不喜歡後宮鬧出那些雞毛蒜皮的事來煩她。

現下聽下來,這一計倒很用了些心,算不得“雞毛蒜皮”了。

首先是“捉奸在床”,這很嚴重,哪怕事情存疑,她為維護名聲也要先賜死楚傾才好;接著又發現另一位是虞珀。虞珀按輩分算可是他們的晚輩,這便不只是通|奸,還是亂|倫。

若她沒去二十一世紀走一遭、沒對草菅人命這麽抵觸,楚傾死定了。

她又不經意地看了看鄴風。

有意思。

從前在她面前口口聲聲說自己不喜歡虞珀,現在緊張成這樣?

下一秒,姜離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回:“臣隱隱記得……元君在太學時有個舊識,原是寧王世女?”

語中一頓,他想了想,又苦笑著續言:“算一算年紀,倒也差不多。怨不得寧王世女至今不肯娶親。”

姜離?

楚傾昏沉的眉目間漫出幾許愕色。

他的外祖母於姜離的母親有恩,姜離母子皆曾被楚家接濟多年。姜離也是因此才曾與他一起在太學讀書,從而知曉那些舊事。

楚傾萬沒想到他會來捅這樣一刀。

“楚家滿門都在牢裏,元君對陛下心生怨懟也情有可原。但再怎樣,也不該如此辱了天家清譽。”

姜離清清淡淡地續言,語中沒有嘲弄,反透著幾許惋惜。

“夠了。”女皇的聲音平淡無波,但足以令一切爭執輒止。

姜離閉了口,眾人都看向她,很快便看出十二旒下掩映的瀲灩雙眸裏一片陰翳。

長聲緩息,她注視著楚傾。

大應朝的除夕有個獨特的習俗,男子要穿紅衣。是紅色就行,正紅、紫紅、橘紅、淡紅都算,也沒有什麽依身份而定的特別規矩,大家愛怎麽穿。

一貫著裝清淡的他今日便罕見地穿了一襲大紅直裾。他膚色本就偏白,未褪盡的藥力讓那白色更分明了些,鬢發又有些淩亂,這大紅將他往日清雋的容貌勾勒出一股妖異。

虞錦側首看了看四周。

因為他們上樓,樓道間的燈火都已燃明了,不大的一片區域裏燈火輝煌。

但他背後的那間屋子還是昏暗的,他獨自一人地站在這明暗之間,形單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