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4/4頁)
姜萱與衛桓肩並肩,沿著天然石級下到底,視線穿過厚重的木柵欄,便見一身素白內衫的張濟正閉目盤坐在牢內。
聽得聲響,他也沒動。
親衛搬了兩把太師椅來,衛桓姜萱坐下,姜萱微笑:“張先生別來無恙。”
張濟緩緩睜眼,淡淡道:“承蒙記掛。”
這般將人擒來,有氣是正常的,姜萱也不在意,笑笑起身:“是我等委屈張先生了。”
“實不相瞞,今日請先生來,全是我的主意。我仰慕先生大才,不忍先生被王芮害了性命。”
和聰明人不用說大白話,事到如今,張濟還能不明白前事是衛桓這邊的計謀嗎?本來,他該被王芮擒下殺死的,是姜萱出手救了他。
“如此說來,倒要謝過姜娘子讓張某人苟活之恩了。”
兩軍對壘,對方要害他的命取勝,這沒什麽好說的,不相信以張濟心智,會堪不破這一點。甚至姜萱為什麽要留他性命,估計也心中有數,
但他神態依舊,不亢不卑,淡淡說來,乍一聽還有幾分諷刺。
衛桓當即一怒,就要站起,被姜萱眼疾手快按了回去。
“我知委屈先生了。”
姜萱十分誠懇,命人開了牢門,深深福身一禮,“二娘在此處先行賠罪。”
落落大方,極具誠意,張濟是對她真實身份隱隱有幾分猜測的,這麽一來,倒高看了一眼。
他站了起身,拱手還了一禮:“兩軍敵對,生死大事,成王敗寇,此乃常理,姜娘子無需如此。”
嗯,肯正常對話就好。
姜萱請他出來,見張濟推拒,便命人端了凳子進去,她笑道:“先生大才,二娘確實仰慕已久。”
她面露幾分惋惜:“可惜丁洪王芮皆是才幹庸碌之輩,讓先生寶器蒙塵。”
聽到此處,張濟也不禁一嘆,擺擺手:“什麽寶器,姜娘子過譽了。”
姜萱笑道:“先生謙遜了。”
“既如此,我就明人不說暗話。”
說著,她側頭看了看衛桓,見他不動,瞪了一眼,他抿抿唇,也站了起來,姜萱笑道:“我家阿桓,也算年少有才,斷斷不會委屈了先生的。”
她端正了神色問:“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不知先生是否願意擇我家阿桓為主?”
“僚屬軍師但隨先生的意,軍政二務也由得先生擇取,二娘在此,盼聽先生佳音。”
話罷,姜萱端端正正拱手一揖。
關系緩和了,台子搭好了,又是這般境況,其實到了這一步,正常情況張濟是會順著台階應下的
姜萱本也是這般以為的。
但誰知她話落,張濟沉默片刻,卻緩緩搖了搖頭:“姜娘子見諒,請恕張某不能應承。”
衛桓倏地看來,眸中目光陡然一銳。
張濟卻直視他,不閃不避,“衛府君無仁心,非張某所求之主。”
這就是為什麽他不肯答應的原因。
方才姜萱說得很明白,賢臣擇主而事,是擇主,而非如同丁洪王芮般因為各種原因暫投。
相投謀職,盡了人事,隨時離開,問心無愧。
只忠臣不事二主。
張濟胸有丘壑,亦有志向,擇良主一展抱負,是天底下所有謀臣名士畢生渴求之事。
誠然,張濟承認衛桓實屬人傑,少年雄才絕非池中之物。
但,這也並非他所求之主。
張濟道:“衛府君冷漠孤介,寡仁少義,他日即便得了天下,也非仁君。”
空蕩蕩的洞窟裏,他一席話余音未散,聽得十分之清晰。
衛桓勃然大怒,冷哼一聲反手“嗆”薄刃出鞘,寒芒一閃,直掃張濟咽喉。
“阿桓!”
姜萱大驚失色。
衛桓什麽性情她最清楚不過,張濟一開口她就知糟糕,動得衛桓還早一點,重重往衛桓右臂一撞。
“轟”一聲巨響,衛桓刀勢逼人,鋒芒過處整個木柵欄轟然倒塌。
姜萱恰好就站在底下,他一驚,忙擁她急退。
“嘶!”
只這柵欄太大太重了,她站得又裏,雖衛桓反應極快,但木柵欄仍重重擦著她左臂而過。
“轟隆”一聲塵土飛揚,姜萱左臂火辣辣的,連衣袖都被整幅被刮了下去。
嘶,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