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第5/8頁)

沈家大宴賓客,當日二房出了亂子,把姚家母女投入大牢了,她得知了這個消息,歡喜得站不住坐不住。她那第二個兄弟在盧龍軍做團練使,這樣近水樓台,沒有平白錯過的道理。

要過節了,所有官員都準予休沐,那天扈重寬正好在家,二奶奶又因采買出門了,她便進他們的院子,特意找這個兄弟說話。

扈重寬那時正在檐下逗鸚鵡,見她從門上進來,很有些驚訝,迎出來叫了聲大姐姐。一家子兄弟姊妹多,就算是一個娘生的,也不是個個都親厚,但唯獨重寬不一樣,他是她親手帶大的,兄弟姊妹之間,也只有這二弟和她感情最深。

扈重寬對大姐姐的遭遇深表同情,但男人成了家之後,有很多地方身不由己,因此除了言語上的關懷,實在沒有其他救助的辦法。今日因二奶奶不在,姐弟說話才方便些,忙把人迎到屋裏坐定,讓婢女上了茶和糕點,這才問:“姐姐這陣子過得好不好?我一直在軍營裏,實在顧不上你那頭。才剛想去看你的,丫頭又說你身上不好正靜養,就沒去打攪你。”

扈夫人臉上露出唏噓的神情,“我如今活得狗都不如,能好到哪裏去?病也全是被氣出來的,前幾日大奶奶來,勸我給鰥夫做填房,這種話,是一家子骨肉能說出來的嗎?我算是看透了,早前個個巴結著,不過是看重謝家錢權,一旦我失了勢,最先瞧不起我的也是自己人。”

扈重寬跟著嘆氣,“世態炎涼本就如此,大姐姐還是看開些,保重自己要緊。”

姐弟兩個相對無言,枯坐了會兒扈夫人才道:“我有今日,全是沈潤夫婦害的,這口氣我實在咽不下,定要報以牙還牙才好。”一面眼神殷切地看向他,“重寬,你可希望姐姐有東山再起的一日?”

扈重寬是兄弟四個裏面最重感情,也最沒心機的一個,他呆呆說:“自然,我怎麽能不盼著姐姐好?”

扈夫人挪了挪身子坐近一些,“眼下有個法子,能助我擺脫困局,重回謝家去,你願不願意助我一臂之力?”

扈重寬不知她說的是什麽,但依舊點頭,“姐姐請講。”

“沈家出的事,你可聽說了?”她急切道,“姚少尹家夫人小姐被押入了盧龍軍大牢,只要利用得當,就是個扳倒沈潤的大好機會。你想想,清圓那丫頭恨我入骨,我如今回來了,你又在沈潤手下辦事,他焉有不為難你的道理?現如今正值節下,他還沒抽出手來處置你,等節過完了,只怕你這個團練使的差事就保不住了。”

扈重寬遲疑地望著她,“姐姐的意思是?”

扈夫人道:“我問你一句,倘或姚家母女含冤自盡了,沈潤可會受牽連?”

“那是當然。”扈重寬道,“還未定罪便收押,必要確保人犯安全。女子押入男囚大牢本就是不應當,若上頭怪罪下來,恐怕落不著好處……”他漸說漸慢,頓下來覷她的表情,她眉眼間有肅殺之氣,看得他心頭一跳,“姚家母女未必有自盡的打算……”

“那就想法子讓她們‘自盡’。大節下的,軍營裏駐防必定松懈,那些獄卒也無心看守,偽造出她們自盡的樣子,不會太難。”

扈重寬被她的大膽嚇著了,“姐姐,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啊。”

扈夫人一哂:“我知道人命關天,可咱們這麽做是在自救,再等下去,沈潤會來尋你和重良的麻煩,到時候咱們毫無招架之力,扈家會變成下一個謝家的。”

然而扈重寬還在猶豫,不知道這樣鋌而走險,究竟值不值得。他六神無主,在地心茫然踱步,看看這眼神哀懇的姐姐,再想想自己未蔔的仕途,人命其實在武將眼裏,並不像一般人看得那麽重。尤其經歷過大小戰役的,當年橫刀立馬的歲月經歷過了,想辦法要兩條人命,似乎也不難。

他在盧龍軍日久,要說各衙各部,甚至比沈潤更熟。那些獄卒裏頭,多的是壯志未酬的生兵,畢竟參軍並不是為了做這種下等差事,一旦有調動的機會,誰不願意爭取?

他找到了初一換崗的麻三,請他吃了一頓酒,說明了自己的目的。他也想過,若是麻三推辭,那這事就作罷,誰知守獄的都是腦袋別在褲腰上的兵痞,麻三先是委婉表示沈潤送進來的人,要殺得冒大風險,隨即又話鋒一轉,笑道:“小的也不求謀得一官半職,人死了,我倒調出牢房,白叫人懷疑。這樣吧,團練賞幾個酒錢,容我還了賭帳好好過個年,這事包在我身上。”

扈重寬的氣松了一半,回去和姐姐商議,扈夫人拿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交給他,那動作神情,沒有半分猶豫。

也罷,開弓沒有回頭箭,他把銀子送到麻三手上,又同他重復了一遍,“這事不論成敗,都要守口如瓶。別忘了你還有妻兒老娘,不為自己,也要為他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