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第4/8頁)

扈四爺有些懵,“我姐姐在你們家二十余年,給你當家,給你生兒育女,你一封休書,這就完了?”

謝紓惱起來,“她敗得我們家不夠,還要什麽?趕緊滾,再不滾,我命人把你們叉出去!”

扈四爺見他吃了秤砣鐵了心,知道這事暫且沒緩。正則默默上來抱起母親送進馬車裏,然後回身道:“四舅舅,你先接我娘回去住兩日,我再想想法子,興許父親火氣消了,還會準我娘回來的。”一面說一面從懷裏摸出一個荷囊放在她枕邊,小聲道,“母親,我得了閑就去瞧你。”

扈四爺看看那個荷囊,裝的是銀票,看不出有多少數目,且姐姐隨身還準許帶走兩個大包袱,做了幾十年當家主母,一定攢了不少梯己。實在沒轍了只有先這樣,丈夫沒了,有錢也行。

馬車吱扭,進了扈府所在的巷子,老太太並幾個媳婦在門前候著,對於突來的變故還有些無法適應。

早前謝府傳出的醜聞,她們也知道,那時候就惴惴的,畢竟二姑娘出了那麽大的事,恐怕謝紓回來要怪罪。如今料得沒錯,果真發作起來了,這大姑姐被發還了娘家,男人休妻可不是小事,尤其謝家那樣的百年望族。大家看見了那封休書,都覺得大勢已去了,大姑姐是徹底落了架。可轉念再想想,謝家的嫡長子是她生的,或許謝紓只是生幾日氣,最後家宅無人料理,再看在大爺的份上,沒準兒還有重新接她回去的一日。於是眾人決定先耐下性子辨一辨風向,畢竟當家二十年的主母被休還娘家,是聞所未聞的事啊。

因此頭幾日,那些弟媳對她倒尚可,噓寒問暖寬解她,沒有半句不恭順的話。可是五日過去了,十日過去了,別說謝紓,連正則也不登門了,這下子扈家有點慌了,這逐出婆家的姑奶奶,不會真的要賴在娘家一輩子了吧!

扈家老父老母都上了年紀,家務事已經不料理了,加上四個媳婦又都不是省油的燈,只發話讓她住回原來的院子,吃飯讓她開小廚房自便。四個弟媳輪番過來說酸話,先是大罵謝紓無情無義,後是怨怪正則不孝順,由著她母親落難。

“不是我說,大爺也是個沒出息的,但凡有點氣性,這會兒早鬧得分府,自立門戶好把母親接過去一道過日子了。他倒好,八成還貪圖謝家的家私不肯吃虧,只好任大姐姐在娘家湊合。唉……生了這樣的兒子,爭如生了根棒槌。”

扈夫人聽得心裏發酸,又自覺說不響嘴,只好一徑隱忍。

當初她才回來,扈家也炸過鍋,幾個弟弟要替她討說法,合計好了打算告謝紓無端休妻。然而自己有把柄叫人拿捏著,當真鬧上公堂落不著好處,斟酌再三只好息事寧人。那些弟媳們驚嘆她手段狠辣,倒有幾日不敢招惹她,但時間略一長,難聽話就來了,指桑罵槐地在院墻外數落,“哪家沒個三妻四妾,竟是這麽不容人!那時候一個才生,一個肚子裏還懷著,這得多狠的心腸,才能玩出這種一箭雙雕的把戲來。咱們是不中用的,面團捏的人,生了顆豆腐心,學不會人家的招數。不過好心總有好報,兒孫出息,全在裏頭啦。”

扈夫人無奈,只得拿錢出來買太平,借著要過年,每個院子貼補十兩八兩的,另給跟前伺候的人打賞。那四房弟媳見她手上有錢,態度一下子又轉變了,閑談的內容變成了埋怨過日子挑費大,手上拮據。從開頭的暗示,終於轉變成了借。

她從夫家出來,身上確實落了點錢,但那麽一大家子個個來刮油,她縱是鐵做的,又能打幾個釘兒?二十天下來,三百兩銀子填了進去,她開始收緊荷包,可寄人籬下的日子,哪裏那麽好過!

大奶奶來了,皮笑肉不笑道:“大姐姐,這麽下去不是方兒啊。你還年輕,又不是七老八十,越性兒再找個人,縱是過去做填房,至少有口飯吃。”

扈夫人當即險些一口氣不來,破口大罵,“哪裏來的混賬老婆,我再不濟,也是你男人的親姐姐。往常上我那兒打秋風,百依百順好聽話說盡,如今見我失勢,竟叫我改嫁,好惡毒的心腸!”

老大媳婦喲了聲,嗓門又尖又厲,“大姐姐自恃是做過誥命夫人的,拉不下這個臉來。可有什麽法子,你叫人休了,郡夫人的頭銜也褫奪了,朝廷不會再給你一個子兒的俸祿,不叫人養活你,難道還讓咱們給你養老送終不成?”

扈夫人氣得倒下了,家家戶戶熱鬧地預備過節,自己卻成了喪家之犬,叫那些爛了心的這麽羞辱。越是氣惱,便越生恨,這一切的根源全在清圓身上,她是仗著嫁了沈潤才來拿捏謝家的,倘或哪天沈潤倒了台,她又能神氣到幾時?

所以得盯著沈家,但凡有點風吹草動,也許就是她翻身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