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炒餅(第2/2頁)

想想就知道黃酒他們聽了這話得有多憋屈。

那時候黃酒他們三個也是不到三十歲的壯小夥子,被生意逼的一上頭,他們就去找了炒餅攤兒的主人――那位不能說話的老大爺。

老大爺不會說話,聽三個年輕人說要給他錢讓他別再把攤子租給陸辛了,就一個勁兒的搖頭。

黃酒一著急,差點兒就使了壞,被小營好歹給攔住了。

可他們跟老大爺鬧了一場這個事兒被很多人都看在了眼裏。

過了兩天,老大爺的鋪子被人半夜撬了,鍋、鏟、菜刀之類都被拿走了,其余的都被打爛了,爛菜葉子從店裏被扔到了馬路上,一看就是在泄憤。

“那時候別說別人了,就連小營和大楊都尋思這事兒是不是我幹的,我自己都問自己,是不是我恨的晚上夢遊,去把人家的鋪子給砸了呀。”

陸辛在一邊兒靜靜聽著,突然開口說:“我那時候沒管是誰。”

黃酒聽了這話,忍不住笑,還是苦笑:

“是,陸哥,你沒管是誰……你就是溜達了一趟,挨家把這條街上賣飯的看了個遍,然後呢,你就有了酸豆角炒餅,老幹媽炒餅,旁邊是個魯菜館子,你就有青椒肉絲炒餅,再那邊兒是個賣韓國料理,你還有泡菜五花肉炒餅……

“最可恨的是,你哪個都做的比我們做的好吃!你沒管到底是誰動的手,你一下子要讓整條街都服軟,你是逼著整條街的人替你把那個人找出來。”

恃才行兇。

一瞬間,沈小甜就想到了這幾個字兒。

讀了大學的陸辛依然是個“野廚子”,也許比曾經收斂了一些,可遇到了事情的時候,他依然是越觀紅嘴裏那個憑著本事逼著別人服軟的陸辛。

天生的廚藝高手,也是浪跡天涯總有熱血的“野廚子”。

被沈小甜看著的男人眼神兒飄到了門外,嘴裏說:“黃酒你這話說得……”

想吃最好吃的泡菜炒五花肉嗎?別去那家韓料店了,賣炒餅的做的菜好吃。

想吃最好吃的酸豆角和老幹媽炒飯麽?就那個炒餅攤兒,誰都不如他做的好吃。

那是怎樣的一種景象?

沈小甜悠然神往。

每當路燈亮起的時候,整條街上只有一個小小的炒餅攤兒是最熱鬧的地方,那麽小,卻猶如一只入林的鳳鳥,壓制了所有庸碌的燕雀。

人們因為最純粹的味道匯聚而來,路過各種派系的餐館,來吃一份小小的炒餅,只有這個小小的攤子鍋灶是熱的,翻騰的菜香裏彌散著勝利者的宣告。

眯著眼睛想一下,都仿佛帶著一種武俠小說裏的江湖浪漫。

沈小甜喝了一口水。

“不到……不到半個月,好幾家店自己查了自家店門口的監控,硬是把那兩個人找出來了,是上面寫字樓底下的一家小攤兒的人,根本不是我們這條街上的。”

黃酒更委屈了。

沈小甜努力讓自己的笑容不要顯得特別幸災樂禍。

“那後來呢?”

“後來就沒事兒了唄,我們腦子抽了才再去找陸哥的麻煩,大楊和小營兩個都喜歡研究廚藝,這倆貨就逼著我去跟陸哥套近乎,我那時候就開始叫他哥了。

“再後來過了一年多,大爺突然退休不幹了,我們還嚇了一跳,生怕陸哥去頂了那個攤兒,沒成想,陸哥沒這麽幹……”

小營在一邊兒笑了一聲,說:“那年陸哥應該就去上海砸別人場子了。”

砸場子?還砸去了上海?陸辛他又幹了什麽事兒呀?

沈小甜瞪大了眼睛想繼續聽,卻看見陸辛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說:

“子龍脫袍是吧?有新鮮黃鱔麽?”

“有有有!”見陸辛決定露一手,師兄弟三個人的眼睛都亮了,也不接著講故事了,一個跟著一個,溜著陸辛的屁股後面往廚房走。

“陸哥,我給你洗菜!”

“陸哥!我這兒還有雞,百鳥朝鳳您來一個?”

“陸哥陸哥……”

沈小甜也跟著進了廚房,看見陸辛在案台前面站定,穿上了一個黑皮圍裙。

“你還想吃什麽?”他問沈小甜。

沈小甜笑容甜甜地說:“我想吃炒餅,就是你逼著別人店都開不下去的那種。”

正好大楊端來了一盆黃鱔,陸辛從裏面挑了一條出來,只見他挑了一把菜刀,往下一甩,刀尖兒牢牢地把還活著的黃鱔釘在了案板上。

沈小甜根本看不清他手上的動作,只覺得他的兩只手好像拉住了什麽東西,往下一扯,足足半米長的黃鱔,那一整張的皮就被他撕了下來。

“看,這就是子龍脫袍。”他對沈小甜說。

“嗯。”沈小甜擡起一只手,手指半遮著自己的嘴,遮住了上揚的嘴角,“脫得很帥。”

“你快點帥帥地給我做炒餅吧。”她並沒打算放過自己仿佛在害羞的課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