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2/2頁)

算起來是樊茵茵和跛子的兩條命換了朱二一條命,丁氏孤苦終老,樊增逍遙法外,怎麽看都有點不太公平。

“……現在真相大白,每一條都對得上,但我也只是做個事後諸葛亮罷了,當時真是毫無頭緒,不知往哪裏查下去好。”晏少卿還在絮絮叨叨說個不停,“齊瑤姑娘連臥房都沒有進,更未聽過村民證詞,不知是從哪兒發現了突破口,直接就將兇手鎖定了?在下這幾日百思不得其解,多次請求虞相引見,他都斷然拒絕,在下只好趁他未歸不請自來,多有唐突冒犯,只求姑娘一定一定要為在下解惑,否則我日夜寢食難安。”

他還非追著我問怎麽找出兇手的,這要我如何向他解釋?說我靠眼睛看出來的嗎?

虞重銳攔著不讓他見我,自然是怕我應付不來,他特意叮囑我的話我都記著呢。

我努力想編個理由搪塞過去,但絞盡腦汁也編不出來。別說我並不知道這個案子的證人證詞現場痕跡,我就算知道,晏少卿和虞重銳都找不到突破口,我能看出什麽來?

難怪當時虞重銳急著催我離開,就是怕我陷入如此窘境。他早就信我了,為我遮蓋掩飾,只有我腦子一根筋轉不過彎來。

反正我鬥智鬥勇肯定是鬥不過他們這些聰明人的,不如索性裝傻充愣?晏少卿也不能拿我怎麽樣。

我故技重施,用上回在樊家村的舊招應付他:“直覺。”

“是是是,當時姑娘就已經說過了。”他居然還賠笑附和,“只是判斷這疑犯樊增是否為真兇可以靠直覺,從茫茫人群中找出犯人來,也能靠直覺嗎?”

“對啊,”我繼續裝腔作勢胡說八道,“我一看見那兇徒,就直覺是他犯的案。”

其實也不算胡說八道,我確實是這麽發現的沒錯。

晏少卿面露疑惑:“總得有些蛛絲馬跡線索佐證來輔助推斷吧?”

“這麽簡單明了、顯而易見的事還需要佐證?”講道理我肯定講不過他,只能信口開河強詞奪理,氣勢上壓倒對方,“你算一加一等於二需要佐證嗎?”

他沉默良久,擡起頭望著屋頂,悵然感慨道:“初入刑門時,師父就告訴我,刑偵之道能破解的案子只是少數,世上還有許多的懸案空案,找不到證據線索,兇犯如泥牛入海,難以追查。每當線索斷絕、陷入死胡同時,只能靠我們長期積累下來的直覺判斷往下尋根究底。彼時我還質疑師父,斷案當以事實證據為唯一依準,怎麽能靠直覺臆斷呢?萬一疑人偷斧、冤枉了無辜者怎麽辦?現在我才明白,只是因為我沒有這樣的天賦,必須依賴外物佐證校驗,才能避免自己做出錯誤的判斷罷了。”

說到這裏他長嘆一口氣道:“是我妄自用庸人之心度天才之意了。夏蟲不可語冰,大概說的就是我這樣的淺薄愚鈍之輩吧。”

不不不,你是天才,我們才是庸人。你這覺悟和想法,我們一般人還真理解不了。

連侍立一旁的鳳鳶都看不下去了:「這個晏少卿,官也不小了,少爺還誇他智力卓絕,我看怎麽好像腦子不太正常的樣子,這麽容易就被人忽悠住了?小妖精分明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亂蒙胡扯的唄!」

這年頭連個婢女都不好糊弄,虞重銳告誡我的話果然是真理,我一定時刻記在心中,絕不再泄露半點觀心機密。

剛想著虞重銳,一轉頭就看見他從外頭進來,大步流星跨入廳中。

我如蒙大赦地從椅子上跳下去迎他:“你回來啦!今天這麽早!”

虞重銳在我手臂上輕輕按了一下,將我拉到身側,轉向晏少卿,面色語氣皆有些嚴厲:“晏少卿幾次三番欲見我家中女眷,莫非不懂何為禮數大防?如今更學會了先斬後奏,趁我公事纏身自行尋上門來,不知究竟有何居心?”

原來他是發現了晏少卿的行跡意圖,特地提前趕回來為我解圍的。我抓著他的袖子躲在他身後,有點開心。

鳳鳶在一邊唯恐天下不亂:「少爺為了小妖精,公事都顧不上了趕回來護著她,是怕她被晏少卿搶走嗎?我莫不是撞上了傳說中的兩男爭一女、至交好友為了女人反目成仇的經典修羅場面?好刺激!——不對,我激動什麽呀,有人來搶小妖精,我求之不得呢,趕緊弄走弄走!那待會兒他們要是打起來,我是幫少爺呢,還是悄摸摸拖一拖他的後腿?」

世上最讓人捉摸不定的事,莫過於鳳鳶到底是敵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