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2/3頁)

江信默了默,聲音陡然低了幾分:“在此之前,錦繡郡主藏入妙嬋宮中,給三公主喂下了斷腸草……”

他眼睜睜瞧著跟前這位笑意緩緩斂盡,像是沒有聽清一般皺著眉重復著一字一句問:“你說誰?”

江信只能硬著頭皮道:“三公主危在旦夕,皇上派屬下前來告知太子一聲。”

半晌沒人說話。

袁遠手裏長鞭一甩,啞聲罵了句臟話。

男人翻身上馬,絕塵而去,半句話也沒說,只那臉色黑得如暴風雨來臨前濃墨壓抑的天。林副將與留下來的人面面相覷,最後反應過來也紛紛上馬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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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過正午,在妙嬋宮對峙的人都沒有用午膳,時時刻刻緊繃著神經,半刻也不敢放松。

紀嬋情況反復,吐了又吐,膽汁都吐出來了身子還是沒見好轉,這會又發起高熱來,燒得面頰通紅,額上的濕帕換了一面又一面,眼看著是難熬下來的。

陳鸞見了這一幕,鼻尖沖上一股子巨大的酸意,心裏恨得不行,若不是脖子上架著一把尖刀,她恨不能沖上去與紀錦繡這個蠢女人同歸於盡。

定北王夫婦犧牲戰場,留一世美名,昌帝更是將這個侄女當女兒一樣對待,甚至比自己的孩子還要上心些,錦衣玉食供著養著,連一句重話都沒說過。

如今昌帝才去不久,屍骨未寒,紀錦繡就為了個男人毒害堂妹,犯上作亂,陳鸞簡直懷疑這人是不是已經被迷惑得完全沒有神智可言了。

又是小半個時辰過去,趙謙終於被帶了進來,他身上戴著枷鎖鐐銬,長長的鐵鏈拖在腳下,除了一雙眼睛偶爾還泛出些屬於人的精光,整具軀殼死氣沉沉。

他眉頭皺得很緊,比上回陳鸞在牢裏看到的時候蒼老了許多,兩鬢也染上了灰白之色,蒼白的囚服血跡斑斑,處處都是長/鞭和其他刑具留下的痕跡。

紀錦繡才看一眼,便心痛如絞。

天牢的刑法那麽多,他這些天是怎麽挨過來的?

縱使他殺人滿門,但昌帝也不分青紅皂白將左將軍府一脈夷三族,紀煥他到底還有沒有良知,竟還敢對他用刑?

紀錦繡目光如刀一樣,聲音卻柔和下來,她低低地喚:“四哥哥。”

趙謙脊背僵直,他擡眸慢慢看了圈周圍,最後目光凝在了那柄抵著陳鸞的匕首上,猜出了個大概來,他神情復雜,張了張嘴,聲音極啞:“你這又是何必?”

紀錦繡癡迷地望著他,手下的動作卻是絲毫沒有松懈,她勾了勾唇,笑容漂亮得如同夏夜裏驟然劃破黑暗的螢火蟲。

紀錦繡唇瓣有些白,還發幹,她不在意地笑,輕聲細語:“十幾年前錦繡無力為你做什麽,今日卻不能眼睜睜瞧著你去死,這是我如今唯一能做的事兒。”

說罷,她扭頭望著紀煥,強硬道:“當年左將軍意圖謀反一事,真相如何,你我心中都有數,現在叫禦史和大理寺的人來重新記過,而後昭告天下,左將軍府沉冤得雪。”

聽到這裏,趙謙原本昏暗的眼眸裏泛起千萬束亮光,整個人都注入了活力,原本被壓彎的脊背也挺直了起來。

紀錦繡瞧著這一幕,漂亮的桃花眸裏溫柔得像是蘊了一湖初春的碧波。

只要他開心了就好。

她見紀煥遲遲不動作,忍不住冷哼一聲,手裏的刀子緩緩擡起,落到陳鸞那張如玉的芙蓉面上,她眯了眯眼,手腕一動,便是一條狹長的口子,“快點,我是等得及,就怕咱們皇後等不及,這麽漂亮一張臉蛋,若是花了可怎麽得了?”

陳鸞狠狠閉眼,在臉頰接觸到冰冷刀刃的時候下意識瑟縮一下,硬生生把即將滴落下來的眼淚水眨了回去。

紀錦繡就是個神經病!

葡萄和流月捂著嘴堵住了即將出口的驚呼,這樣的角度,陳鸞卻只能看到紀煥抿成一條直線的薄唇,和他眼底遮掩不住的驚天陰鷙暴戾。

九五至尊,被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威脅,束手束腳,陳鸞有一刻在想,若今日站在她跟前的不是這個男人,她這會是否當真就交代在這裏了。

可眼一睜,瞧見是他,心底的慌張便通通積澱下來了。

他從未對她食言過。

可顯然周圍人並不這麽想,蘇嬤嬤是宮裏的老人,她的面色一下子就白了。

這娘娘要是真的破了相,還害得帝王威嚴掃地,就是能活下來,哪怕生下皇嗣,也免不了落得個被帝王厭棄的下場。

至於犧牲先帝爺的名聲去為左將軍府平反,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天下女人那麽多,皇後又如何?再是情真意切的誓言在帝王英明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紀煥手指頭根根用力到青白,暴出一縷縷細筋來,半晌後松了口,一字一句道:“朕應了。”

“你把匕首放下。”

眾人瞠目結舌,兀自不敢相信,陳鸞站得身子都僵了,挪一挪便是鉆心的麻意,她眼角綴上一顆晶瑩的淚,聲兒顫顫:“皇上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