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一年後。

江南桃子正當季,許月圓坐在客棧門口捧著個大桃子吃,慕長安手紈扇跨過門檻從她身邊經過。

“姑姑你去做什麽?”許月圓跟個小尾巴似得立即跟上。

“買布。”

“我也一道去。”

“你待在店裏罷。”

“我去了還能幫你提東西。”小月圓抓著慕長安的袖子不放。

慕長安無奈只得將她抱起來,這麽小一個人哪裏拿得動什麽,就是想跟著出去讓她給買零嘴吃,看看牙齒蛀成什麽樣了。

自雨和塔逃出生天之後,因為種種原因,她沒有去杭州找慕長束,也沒有去江寧找父母,更沒有能回京城。經歷了兩年地獄般的日子,疲憊不堪,選擇在蘇州安定了下來。

當年采買下的間客棧還在,夥計們也都沒有走,她便有了安生之所。同皇帝第一次來此處的時候,她尤其嫌棄這件破客棧,可沒成想,自己與它的緣分竟然比與皇帝的緣分還要久一些。

“要一個糖葫蘆。”慕長安掏出錢袋遞給小販兩分錢。

“要兩串。”許月圓被抱在懷裏,睜著大眼睛有些委屈道。

“只能吃一串!”慕長安板著臉道。“自己前些日子牙疼不記得了?”

“姑姑買兩串嘛。”許月圓嘟著嘴撒嬌。

慕長安沒慣著她,從小販手裏結果糖葫蘆塞到她手裏就繼續往前走去。她要剪些布給月圓縫制棉襖。

布莊老板認得她是旁邊街上開客棧的,給她介紹著新來的布匹。

慕長安翻看了會,“怎麽顏色這麽少?”

“近日的布皆運去了杭州揚州分號。”老板道。

“為何?蘇州人就不制衣了嗎?”慕長安找了匹顏色鮮嫩些的布,在許月圓身上比對著。

“慕老板你不知道嗎?皇帝下月南巡。大家自然都想穿得好一些去一睹聖顏。”

慕長安聽了這話,手上動作一頓,“南巡?”

“是啊,只是可惜,獨獨避開了我們蘇州。”布莊老板遺憾道。

慕長安心裏頭震驚無比,一聽他避開蘇州,又稍微放心些。

每一晚,她都會想他。可是又不知該如何去見他。避開了蘇州,也好。

“就要這一匹吧。給小月圓縫制冬衣。”

“好,那我給您包起來。”

小月圓吃著冰糖葫蘆,“姑姑,你縫的冬衣能穿嗎?”

慕長安的針線活沒什麽進益,可她已經很用心地在學了,沒想到還遭這小娃兒的嫌棄。“做的不好,我給你買幾件就是了。”

等她一走。布莊的老板娘就趕緊湊過來道,“她就是幾年前買下客棧那寡婦?”

“是啊,去年年底又回來了。”老板道。

“怎麽還帶個小孩,她又嫁了?”

老板搖搖頭,“沒有。估計是和哪個野男人生的。”

回去路上,慕長安遇到街上巡邏的官差,有幾個是原先守雨和塔的,同她們都認識。

“又吃糖葫蘆呢?”阿並伸手捏了捏許月圓的臉,惹得她一陣躲。他正是那個救了小月圓的年輕守衛,也成了她的幹爹。

“聽聞皇上要來江南?”慕長安問。

阿並已經搶了月圓手裏的糖葫蘆,舉得高高惹她著急,“沒我們什麽事情,皇帝車駕繞開了蘇州走的。”

兩人又說了會話。

快要將小丫頭逗哭了,阿並才又將糖葫蘆還給她。“走了啊,有事招呼。”

慕長安也抱著月圓往回走。

“娘。”

“叫姑姑。你娘是許芙。”

“姑姑,皇上是誰?”

“皇上在京城,管著天下所有人的。”

“就像姑姑管我一樣的?”

“沒錯。”

“那他兇不兇?”

“他......看著有些兇,實則是溫柔的。表面上說不依著你,其實都會依著。”

“那姑姑你表面上說不會買第二根糖葫蘆,實則還是會買是嗎?”小丫頭機靈得很,順著慕長安的話說下去。

慕長安笑笑,“是。”

慣著就慣著吧,誰叫這丫頭是她用命護住的。

***

月末,皇帝車駕行至杭州,此次南巡由眾多寵臣陪同,太傅謝如、戶部尚書楊正和禮部尚書裴容皆在其列。

白鷺書院內,慕長束上完了課就準備溜出去喝酒。出門就被人逮住了,兩個護衛一左一右將他架住,往馬車裏扔。

“你們是什麽人?!”慕長束急忙問,最近沒欠誰錢啊。

可等他轉身看清了馬車裏的人,驚得直接就想從車窗跳出去了,“怎麽是你?!”安坐在馬車裏的,正是當今聖上,他的前妹夫。

慕長束理了理衣冠,“皇上有何事?”雖然皇帝放過了慕家,也放過了他二弟,但是自己依舊不待見他。

“路過杭州,敘敘舊罷了。”皇帝親自給慕長束倒了一杯茶。

慕長束實則心虛,半年前收到從蘇州寄來的信時,他才知道自己妹妹還活著。人在蘇州,活得好好的,一直不信鬼神的他跑去廟裏燒了幾炷香還捐了香油錢,真正一個月月錢全捐了出去,然後誰也沒敢告訴,也不敢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