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琛姨(第2/3頁)

這便宜占得爽,實在是太爽!

“能供夫人如此揮霍,老爺定是名聲顯赫之富豪,我從燕國來,也許聽過他的名號,不知老爺姓什麽?”問得有些多了,可不知為什麽,季瓏下意識覺得她會回答他。

果然,琛夫人毫不介意他的越逾之舉,她好像非常樂意分享自家相公的事情,一提起這方面的問題,就喜上眉梢,表情鮮活:

“原來你小子也是燕國人,那我們算是半個老鄉,難怪當時你臟得跟地底打轉的蚯蚓一樣,我還想將你買下,想來這就是緣分吧。”

“我夫家姓景,很是平常,你應該不會知道。”

“姓景?”季瓏心頭一緊,拳頭撰起,心跳如雷。

景是燕國國姓,難道她是哪位叔叔的妾?可他的親戚全部在燕國,怎麽會讓自己的妾室大老遠跑到梁國來呢?

見他神色怪異,琛夫人仿佛曉得他心中所想,微笑道:“嚇著了?是井水的井,並非日京景。皇家規矩多,我可不想高攀。”這是大實話啊!

她尚在閨中時完全沒想過要嫁入皇室,要不是被皇帝相中,一道聖旨傳入宮闈,只怕現在她已尋了個家世清白的郎君過逍遙日子去了。

世人都說男子要低娶,女子該高嫁,這樣夫妻便會和睦,家庭才會幸福,可她,偏偏不想做什麽飛上枝頭的白日夢。

娶比自己門楣低的女子,不是為了什麽愛不愛情,只是因為女方家世不如自己,如此,拿捏起來才順心順意、輕而易舉。若是娶回個高貴非凡的公主,恐怕沒有幾個男人會真心感到高興。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給公主臉色看?那還要怎麽推行夫為妻綱那套說辭?

前腳剛把小妾擡到門口,人家公主眉毛一豎,眼睛一瞪,自有十個八個禁軍出身的高大侍衛,齊刷刷出來,用晾衣服的棍子把人往外一戳,誰又敢指指點點?

而高嫁,更非神聖之事。女子享受了高嫁的好處,贏了臉面,提攜了家族,那相應的就要吃下高嫁的苦頭。

門楣比夫家低,受人家扶持,注定低人一等,遇著不平之事也就說不上話,哪怕滿心苦悶,也只有打落牙齒和血吞。誰讓你惦記高門的顯貴呢?

寄安侯府雖無大的實權,但有尊位加身,又經商多年,家底豐厚,她在無比優越的環境裏長大,早已見慣人間風花雪月。其實以寄安侯府嫡小姐的身份,她沒有哪個王孫貴胄嫁不了,即便入宮,給她家一份薄面,位分也不會太低。但人要學會知足,有徐家作後盾,她完全可以挑選自己喜歡的夫婿,過耀武揚威的生活,為什麽還要貪圖更多的富貴權勢,削尖腦袋往火坑裏跳?

無奈,緣分注定,要她與景玨糾纏一生。

看了眼還在埋頭賣力打扇的男孩,琛夫人溫和地說:“高個兒小奴隸已經告訴我他叫季瓏,那你叫什麽呢?”

男孩手頓了頓,愣愣地盯著扇子,遲遲沒說話。

“沒名字?”她追問道。

其實他有姓有名,但不知為何,卻是低聲‘嗯’了下,肯定了她的問題。

琛夫人指尖觸了觸額頭,苦惱地說:“唔,沒名字啊…也好,反正你們這些小奴隸名字也不好聽。”

她眼睛一亮,興奮道:“那我給你取一個,怎麽樣?”

“夫人要給我取名?”男孩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他從出生開始就被告知自己的存在是個錯誤,自小受盡輕視欺負,沒享受過半點溫暖,連自己親娘都要把他逐出門外,放任他自生自滅。

流浪在外的日子異常淒苦,為了活命,他行過乞,偷過東西,還跟狗搶過吃食。後來遇著了人販子,被他們擄走,當成奴隸發賣出來。

被這個漂亮女人買下,起初,他心底沒有任何歡喜。

女人越是漂亮,心腸便越狠毒,他娘親不就有著天仙容貌?結果是怎樣對他的?!

等了幾天,那些殘留不多的倔強和勇氣漸漸被生活磨平,他接受了成為別人奴隸的事實。好在這位夫人除了愛玩兒,性子溫和,不僅沒有鞭打折磨他們,反而頓頓給好飯,餐餐管吃飽。

即便如此,他還是沒有放下防備,也不願相信世上會有人善意待他。

琛夫人嗔怪地瞪他一眼,嘟囔說:“美人一言,駟馬難追。你看夫人我貌比花嬌,騙你這個小奴隸作甚?”

仔細觀之,沉聲道:“你臉有刀疤,貫穿半張面孔,便叫——”

“阿幸吧!”

男孩瞳孔緊縮,低聲喃喃:“阿幸…小的怎麽配叫這個名字。”

幸,吉而免兇也。而他是不祥之人,從沒過過一天快活日子。他的人生布滿荊棘,每一步,都兇險萬分。

這樣的他,怎麽能叫阿幸?

琛夫人笑了聲,捏起他下巴,將整顆荔枝塞入,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一生順遂,無病無災無苦,何來成長?你左臉俊秀非常,一雙黑眸熠熠生輝,是極好的長相。但右臉猙獰,必受盡辛酸苦楚,遭人輕視怠慢。這是你的禍,也是你的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