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爭辯

太後把皇帝叫到宮裏,擺了一大桌珍饈。

景玨吃了兩口就把箸放下,擦擦嘴,擡頭看向太後,道:“母後今天找我來,不會只是想吃頓飯這麽簡單吧?”

他了解自己的母親,她絕對不是有事沒事找他來的性子,這次急匆匆把他喊過來,多半是有什麽大事兒。

太後和藹笑起來,給他舀了勺參湯,嘴裏說著:“怎麽吃這麽少?快喝點兒湯,趁熱乎,喝了暖身子。”

用瓷勺將湯喝完,景玨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神情有些無奈:“兒臣已經喝完了,您該開始談正事兒了吧?”

她越是打馬虎眼,越說明有麻煩纏身。

聽他這麽直接,太後也放棄了和他繞圈子的想法,她把臉一板,對皇帝說:“關於琛貴妃的流言是不是真的?”

“當然不是真的,琛兒一直在宮裏休養。”他說話的時候眼睛都沒眨一下,顯得非常誠懇。

太後一臉冷漠:“哀家問了禦醫,他們都沒去披花宮診過脈。”

景玨笑說:“琛兒是受驚過度,不用開藥,臥床靜養即可…”

“皇上!”她厲聲止住他接下來的話。

他立即噤聲,默默等待母後即將爆發的情緒。

太後畢竟上了年紀,哪怕精心妝點,仍遮不住泛青的臉頰。她拍了拍胸口,急急喘了聲,沒好氣地說:“被賊人擄走十幾日之久,誰知道她有沒有被…玷汙。”

糟蹋這個詞她說不出口,話到嘴邊,硬生生給咽了回去。

即便如此,這話說得仍不好聽。但再難聽,她也要把事情講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所以呢?”景玨反問。

她一口怒氣湧到胸口,差點沒被氣死。

“什麽所以不所以,皇家的體面最重要,如何能讓一個名聲不潔的女子當貴妃?”

許是怕皇帝抵觸情緒太甚,太後決定讓一步,勉強說道:“哀家知道你喜歡她,事已至此,做個貴妃也就夠了。立後人選恐怕還要再商議商議…”

皇帝似笑非笑地盯住她,看得太後直發怵。

她擰著眉毛問他:“你總盯著哀家,是想把我吃了不成?”

景玨又動了筷子,給自己夾了塊豆腐,慢慢咀嚼。

食畢,擡頭微笑,道:“您是母親,兒臣吃什麽也不會吃您。我在看母後是否有兩顆心、四只眼睛。”

太後感到一陣莫名其妙,雲裏霧裏地說:“莫不是吃錯了藥?哀家又不是怪物,怎麽會長兩顆心、四只眼?”

“那為何用兩種截然不同的標準來判斷琛兒與賢妃?要說不潔,誰都比不過賢妃吧…”

“你為何拿賢妃和她比?”她生氣地說。

景玨‘哦’了聲,道:“是兒臣不對,貴妃如此貌美可人,確非賢妃能比肩的。”

“…哀家看你是中了徐家女子的迷魂毒!”太後順了順氣,很不樂意他這種態度,“話說回來,你不是答應哀家不再提這事兒嗎?如今怎的舊事重提。”

皇帝攤手,無辜地說:“並非兒臣刻意找茬,是您非要逼我冷落貴妃,兒臣委屈,不得不提。”

“混賬!他…他畢竟是你哥哥,和外面那些賊人一樣嗎?”

她這樣說,景玨都快憋不住笑了。

“那按您的意思,朕那幾個皇兄都可以與我共妻了?”

“景瑯是你親兄弟,和那些庶出的怎麽一樣。”她哼了聲,從骨子裏瞧不起其他皇子。

“無論是親哥還是親爹,朕戴了綠巾都是不爭的事實。您覺得若非您竭力勸我,朕能容得下賢妃嗎?”

太後終究是理虧的,她心虛地說:“此事是哀家對不住你,可那畢竟是景瑯唯一的血脈,你將長樂的生母除去,她以後在宮裏如何立足呢?”

景玨反唇相譏:“你們都聽信謠言,又讓朕的貴妃如何立足?”

“況且,就算不是謠言又怎麽樣?難道您覺得自己兒子有多幹凈嗎,過節的時候請母後睜大眼好好看看我有多少個妃子。”他小聲嘟囔,“琛兒還沒嫌我臟,你倒嫌棄起別人來了。”

她鼓起眼,氣呼呼道:“你有多少個妃子?加起來才二三十個!還有不少人是沒寵幸過的,這算什麽多?你知不知道你七哥光是外室就有十幾個!”

“所以他身子虛!”景玨理直氣壯地說,“您是沒仔細觀察,上次見面七哥走路都飄了,一看就是縱.欲過度,傷了根本。”

這話可怎麽接?

太後沒轍,只能忍著怒火,把滿腔憤慨壓到心底: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貴妃不要哀家?”

“……”

無比尊貴的大燕皇帝快要被磨人的婆媳問題折騰死了。

他娘到底是怎麽從這個話題聯想到‘要媳婦不要娘’的?

如何處理婆媳關系是門永恒不衰的藝術,景玨深知他在其中起著極其關鍵的作用,即使再不情願,他也必須調整心情,投身於討好母親的行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