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楠艾雙手手指狠狠掐入老祖手臂, 一陣仿佛被雷電邊緣輕掃而過的麻顫, 肆虐百骸之間。

席卷通體的熱浪,宛若在筋骨血脈裏綻開了朵朵星火之花,灼得她狂亂不知所措。

她猛擡起身, 張口下意識咬在老祖肩頭。

楠艾渾身忍不住地顫瑟, 一邊咬住他肩頭不放, 一邊嗚咽地抽泣著。

待那陣幾乎要命的激栗緩過......

楠艾宛若失了水的魚, 力氣驟失, 松開口, 躺了下來。合著眼大口大口喘氣。

醉酒加之體力消耗過大, 她連掀開眼皮的力氣也沒, 尤其酒精充斥得整個腦子渾渾噩噩,令她虛軟地沒了動靜, 除了依舊有些急促的呼吸。

老祖略為粗重地喘了幾下, 緩過那緊繃的勁頭後, 翻個身將她側摟在懷中。手掌一遍遍輕撫她後背,平順她些微過急的呼吸。

身前親密的貼靠,讓他清晰地感應到她震動如鼓的心跳,比他的心跳還要快許多。

老祖拂開她臉頰有些淩亂的發絲,施法烘幹兩人身上的汗,低頭雙唇落在她眉心,心疼道:“累了吧。”

今晚他委實放縱了些,都是被楠艾醉酒後的胡言舉止調引出來的熊熊火勢。

口中不住地喊著要生娃,酩酊大醉又不知生娃何意, 結果她倒是率先受不住了,最後哭著求饒。可他如何能停下?當是奮勇馳騁,全力以赴!

以至於她數次當真無法承受,呼吸困難地抽著氣。他的確是盡心盡力地過了些......

楠艾瞌睡襲來,昏昏沉沉,閉著眼十分委屈地嘀咕了句:“不要生娃了,太可怕......”

老祖聽得是哭笑不得。囔囔著要生娃的是她,果然最後耍賴反悔的還是她。

他咬在她耳垂,不容反駁道:“此事可再由不得你了,說出口就得好好履行,沒有反悔的余地。”

迷糊的楠艾好似聽懂了,眉頭蹙了蹙,含糊地也不知是咒罵還是抱怨了兩句。漸漸呼吸平緩,沉睡過去。

老祖施法降了些溫度,直到她眉頭舒展開來。讓她枕在自己臂彎,如此更好地靜看她的睡顏。

不消片刻,艾草的馨香從她身上緩緩散出。老祖不自禁地低頭,輕輕埋入她發間,細嗅這獨屬她的氣味,也是專屬他的味道。

關於她身上的味道,還發生過一件令他吃味不小的事。這得追溯到楠艾與昱瑯定下婚約後。

楠艾曾擔心自己夜晚睡覺的氣味會熏到昱瑯,想在成婚前解決這個尷尬的情況。

澧蘭聽過楠艾的抱怨,對此留了心,便去詢問藥神君是否有辦法根除。藥神君說這是楠艾真身的芳香,沒法完全徹底根除,但可暫時抑制。

他便給了澧蘭一個方子——神獸滕蛇一族居住的崍曲島種有一種野生的山茱萸,內服外用後可暫祛除夜間散發的艾草體味。

澧蘭便去采了些山茱萸給楠艾,楠艾依著方子用了一段時間,收效顯著,那段時日無論白天還是夜間醒來,的確再沒聞到艾草味。

就當她想讓澧蘭再去崍曲島取一些來時,與昱瑯的婚事徹底終結。

楠艾回到歸墟後最初那幾年,老祖數次從夢中驚醒,他對楠艾與昱瑯的事仍舊心有余悸,夢到她同昱瑯在天庭歡天喜地完婚,沒再回來歸墟。

為此,老祖沒少半夜偷偷進她房內。只有親眼看著她在身旁,擁她在懷中感受真實的溫熱,他惶惶不寧的心才平緩許多。

那段時日,老祖才發覺她身上的艾草味斷斷續續。

而後他含蓄地問過楠艾,她便如實回答了,他為此郁悶吃味了挺長一段時日。

過了些日子,這股熟悉的艾草味才復回她體內,也未再中斷過。

他覺得楠艾著實有些傻,艾草的獨有香味能讓人心神安定,又怎會熏到人?至少對他來說是個寶。

*

老祖就這麽聞著艾草舒心的氣味,靜默地看了她一整夜。

直至清晨第一縷曙光從窗外傾灑入屋,透過紗幔,照亮她恬靜臉龐,明麗而溫暖。

老祖擡手撚了個昏睡訣,確認她沉沉陷入睡夢中,卻才出屋去找扶潼。

昨晚楠艾與帝軒在外飲酒,他便在屋內將楠艾身中八重幻夢術之事與扶潼講了一遍,也是幾番慎重考慮下,才請教扶潼能否入幻術中查看楠艾被封存的記憶,以此確定她前世的身份。

倒不是說他很在意楠艾是否為女娃,只是他如今也頗為好奇,想知道楠艾前世的真實身份。許是女娃,許是同女娃有關之人,但這不影響他們的感情。

令他驚喜的是,扶潼雖未曾施展過八重幻夢術,但伏魅曾將此術的關鍵和心法傳授於她,並叮囑她莫要擅自用此術,易損神熬力。倘若只是純粹尋找楠艾被幻術封存的記憶,於她而言,倒不是非常難辦之事。

老祖決定暫時瞞著楠艾,如若她知道幻術與自己前世有關,她一定會要馬上尋求真相。假如她前世真是女娃,豈不是要回憶那段慘烈被分食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