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中庭內,竹制驚鹿“啪嗒”一聲響, 驚飛墻上雀。

安歌貼著茶盞邊緣的指尖驀得一顫。

熱茶漸涼, 指尖的溫度跟著消散,安歌望著中庭內的開了滿池的荷花, 抿緊了唇。

他的舌尖被她咬破了,她的口腔還殘留著淡淡的鐵銹味。

唇上一熱,安歌唇瓣抿得更緊了。

心裏很亂,一會是他咬著她唇瓣低沉著音說不是的事,一會又是想象中的傅老爺子氣到拍著桌子讓他們倆離婚的事。

說不上來的感覺。

好像有一顆毛線團被扯開, 滿地四散的毛線,卻獨獨找不到線頭。

舔了舔略幹的上唇, 安歌垂下了小腦袋。

她其實不是很想離婚, 也不想讓老爺人家生氣失望。

爺爺是個很好的爺爺,雖然總板著一張臉, 但私下裏人是極好的。

現在想來,自己倒像是個小騙子,不但欺騙了老人家的感情, 還辜負了老人家的期待。

茶室門被緩緩拉開。

安歌從思緒中回神, 聽到聲音,下意識扭頭去看。

傅斯珩從茶室中走了出來,他身形修長, 半垂著眼,睫毛低低地覆蓋下來,黑色的碎發半遮住他的眼睛, 看不清神情,只覺得冷。

恍惚之中,安歌好像回到了第一天見他時的那樣。

雖然她在他懷裏睡了一夜,隔天從他懷裏醒來時,他的手背搭在額上,看她的眼神不帶任何感情,不見絲毫情緒波動,滿身都是疏離。

安歌手一抖,茶盞中的涼茶晃出稍許,濡濕的指尖。

“夫人,請吧。”一旁陪著她的傭人做了個請的姿勢,語氣不容置喙。

茶室門開著,裏面端坐著一臉肅容的傅老爺子。

傭人引著她,隔在她和傅斯珩之間,絲毫不給倆人溝通的機會。

傅斯珩停了下來,目光落在前面不知哪個點上。

安歌余光掃了下,他削薄的唇幾乎抿成了道直線。

所以,爺爺要強制他們離婚嗎?

“啪”的一聲,茶室門再次被合上,安歌的身影消失在門後。

傭人知趣地貼著墻邊退了出去。

光影折入室內,一樓靜悄。

一瞬,傅斯珩周身收斂著的氣勢頃刻間迸發而出。

強勢逼人,帶著壓抑著的緊迫感。

甫一腳踏進來的魏舟差點兒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活閻王現在壓了不少火。

瞎幾把造什麽謠不好,非得造他們老板和娘娘感情不和要離婚的謠,這不是上趕著去送死嗎?

吃飽了撐得一天到晚凈給他找事。

傅斯珩瞥了眼魏舟:“都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魏舟低著頭,盡量不去看祖宗的臉,“這事除了有傅周深的推波助瀾,簽他新床伴的模特經紀公司手下養的營銷號也紛紛下場了。”

魏舟將包在牛皮紙袋中的照片取出,一張一張地排到了茶幾上。

高清照片,全彩無碼。

全是傅周深和那個模特的。

平日裏看著溫文爾雅的男人想不出還有這種癖好,那模特未著寸縷地被壓在酒店落地窗前,下面就是車來車往人流如織的城市主幹道。

玻璃上凈是水痕。

模特身上的。

魏舟多看一次都覺得無比的辣眼睛。

忒不要臉了!

青天白日裏不拉窗簾就算了,還一天到晚逮著他們老板咬。這照片要是被爆出去,寧瑾股票非得抖三抖。

想想就爽。

可惜也就是想想,他們老板現在根本沒打算爆照片,只讓他去幹敲詐勒索的事。

“傅周深助理聯系我開價一千萬。”魏舟撇嘴。

一千萬打發叫花子呢?

“知道怎麽做?”

“知道。”魏舟和顧言蹊合計過,傅周深想在寧瑾集團徹底站穩腳跟就勢必不會讓照片爆出來,而他手下的資本鏈因著上次寧瑾置地的虧損本就緊張,如今再加上這張照片……

肉是一片一片削的,削到最後總會傷筋痛骨。

收好照片,魏舟似是想起來什麽,又說:“橘子台台長那邊打過幾次電話,想約你和娘娘一起吃個飯,當面賠個不是。”

“拒了。”

傅斯珩掃了眼茶室緊閉著的門,在茶室外面小客廳的沙發上坐下,背倚著沙發,擡手捏了捏眉心,“有煙嗎?”

“有!”魏舟了然。

傅斯珩基本不抽煙,沒什麽癮。

煙盒被放到茶幾上。

傅斯珩坐在沙發裏,探身拿了茶幾上的煙盒,低垂著眼皮漫不經心地輕叩了下煙盒。

煙從紙盒內滑出半截,煙盒被重新扔到茶幾上。

他薄唇咬著煙,一手攏在唇邊,打了打火機。

“啪”的一聲,明黃的火舌迅速舔上煙卷。

青白色的煙霧繚繞。

傅斯珩周身氣壓極低,聲線卻越愈發的懶:“視頻是從節目組裏傳出去的,查到人直接開除,也沒必要讓他在業內繼續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