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花眠心緒不寧之感, 在霍珩突如其來的襲吻裏有了短暫的平復。霍珩只是擦過她的臉頰, 便覺得花眠身上衣單,吹久了風恐會寒氣入骨生出風寒,於是他霸道地把窗拉下來, 一手扣住花眠, 將她往回拖去。

“霍珩。”花眠微慍, 小手推他兩肩和胸膛, “我……”

她的急切軟語, 入了紅綃帳中, 便湮沒無聞。

霍珩是按捺已久,昨夜裏放過了她,今日可不會。花眠旅途勞頓, 一覺醒來更是腰酸背痛, 再看天色,已近黃昏,心中一驚正要下床去給孩子喂奶,卻被墨梅告知,有奶娘照看著,小世勛好得很,花眠微松口氣, 穿上棉鞋抱起搖床裏的小孩兒。這會兒他也正睡醒,但還顯得困倦,因此眨著一雙黑葡萄般的眼睛,打著哈欠困惑地盯著娘親看。

世勛打從生下來始, 聽話乖巧,除非身體不舒服,不然絕不會驚擾到父母,安安靜靜的,像極了一塊初生美玉,她自己在繈褓時也是文文靜靜的性子,祖父見了喜歡,教她詩書禮義,也是最盡心的。花眠倒不盼望他子承父業,只願他一生平安快樂,行自己所行,無拘無束,已經夠了。

窗外密雪簌簌,原野上一片積白,霍珩難得空閑,約了幾個弟兄到城外乘雪放馬。

有個西厥的兒郎,降了大魏之後,便成了魏軍的引路人,正是他提的主意,原本耿六幾人都嫌棄天色昏暗,又冒著大雪,懶得動彈了,打了幾個月的仗正好趁此機會休養。但這個西厥人穆律一個勁地慫恿霍珩,還說已經命人把狐裘氈帽都備好了,只等將軍一聲令下。

於是霍珩就信了他的蠱惑,不但自己應了下來,此時更約了花眠出門。

花眠嫌他一大早的對自己下手過重,這會兒還有些疼,但仍是伴著霍珩出門了,霍珩的烏騅載著兩人,趕至城外與他們會合。

蕭承志微微一笑,用蹩腳的西厥語對穆律說道:“不得了,咱們的將軍帶著夫人來了,你必要後悔。”

穆律不大明白這話,只覺得將軍和夫人恩愛非常。蕭承志對他解釋,這是因為將軍喜愛夫人,眼裏心裏都只有夫人,即便是那個英姿颯爽、美艷絕倫的蒙初公主也入不了霍將軍法眼,但提及蒙初公主,穆律反而目露不快:“在我們草原,都是一夫一妻,蒙初公主要做別人的小老婆,是讓人看不起的!”

“哦?咱們大魏不興這個,男人要娶多少娶多少。”蕭承志繼續笑道。

穆律一揮手,“你們魏人這點真不好!像將軍夫人這樣的大美人,有了她足以,除非是不能傳宗接代才娶小老婆,否則都是將軍不是。”

花眠微微耳紅,霍珩怕她是凍得,騰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雙耳,卻溫溫熱熱的,不覺詫異,又看向那咕噥個不停的穆律,低聲詢問道:“你還懂西厥語?”

花眠偏過臉,微涼的紅唇瓣擦到霍珩的衣襟上。

“懂一些。不過只能聽,說還是不行。”

霍珩愈發驚異,仿佛又發現了一塊稀世寶藏一般,目放精光。

他的雙臂橫在她的身前,未免她從馬背上滑下去,摟得讓花眠感到幾乎要透不過氣,霍珩是知道她的馬術的,還如此謹慎,讓她甜蜜卻悵然。

馬前積雪已深,雪沒過馬蹄,無邊的曠野之上,十幾道黢黑的身影如箭矢般穿過如牛乳的雪霧,沿著沙州城跑了幾圈,人身子暖了,霍珩正感到背後有了發汗的意思,怕一熱一冷地著了寒,兩臂攏緊了花眠身上的猩紅鶴氅,對諸人說道:“霍某憐夫人辛苦,帶她先回了,諸君自便。”

說完,他不顧穆律的攔阻,撥轉馬頭疾馳而去。

戰場上這位霍將軍與袍澤同甘共苦,是絕對不會丟下他的部將逃之夭夭的,穆律詫異萬分,蕭承志與耿六一左一右地策馬而來,與穆律並轡而行。

蕭承志輕輕一笑,說道:“如何,穆律大人仍然覺得,這是一個正確的決定麽?”

穆律說不出話來了,啞口望了望蕭承志,對方會心一笑,一夾馬腹,也不願再遊,踩著霍珩留下的一串馬蹄印往城門而去。

霍珩只管讓花眠舒坦,她身上發熱了,立時就收手了,將她一路抱回衙署。自己不常歇寢屋,怕炭火不夠,索性就讓她睡書房,命人準備炭盆,燒好火爐給她烘烤,又命人去燒水,備好裳服供花眠沐浴。

她先看過了熟睡的兒子,才稍稍放心下來,坐在檀木椅上看他忙前忙後地交代,等霍珩一過來,她就伸出了臂膀箍住他的瘦腰,臉頰貼著他的上腹,閉目宛然睡著了般乖巧。

霍珩找不著話,咳了一聲,俊臉上沁出了淡淡的紅雲,被她如眼下這般依賴著,今早的旖旎柔情和溫香脈脈又重臨心頭。

“沙州城的草料不夠了,前不久打仗揮霍了不少,如今僅剩的這些都還不夠過年,我打算明日一早就問向元圭借點兒去。這邊暫時很安全,但這瓦屋終歸是沒有我的督軍府大,你這兩天就搬到那去,等著我,不過幾日我就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