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結局

大早地霍珩蒙面出門, 其實是怕人認出自己, 把一些閑話傳到花眠的耳中去。不過這是霍將軍多慮了,他所去之處,煙花巷陌, 處處笙歌, 暖閣裏溫如三春, 裏邊的人根本不認得什麽霍將軍, 問今是何世也是醺然迷醉, 只管沉浸在聲色犬馬之中, 不問紅塵。

霍將軍大費周折去了一次,卻是鎩羽而歸。

他回來之後臉色不大好,花眠撞見了只垂面會心一笑, 絕口不問他怎回來得如此晚, 讓姜葵端上來蜜煉雪梨膏,和著一碗芙蓉奶白酪,冒著幾縷熱霧,呈放於霍珩的書案上。他的目光躲閃,似是做了虧心事,不敢看妻子的臉。

“春香樓的老媽子對你說了什麽,瞧郎君氣得臉色發青。”

霍珩震驚, 微微怔住。

他別過旁側的臉被花眠的一雙素手捧住,被半強迫地扭過來。瞞著夫人獨自上青樓去,雖不是為了尋歡作樂,但仍讓霍珩感到虧心, 他的眼瞼覆了下來,眼珠又瞥向了一旁,這讓原本要退去,因為花眠沒有吩咐只好守在門口的姜葵,低下了花面吃吃地偷笑著。

“眠眠,你知道了?”事情已經敗露,霍珩不會裝傻不認。

“嗯。我早說了,你身邊有我的人。”花眠的絲絹貼在他的臉側,帶著一縷與青樓裏庸脂俗粉截然不同的冷香。她笑盈盈地眨著桃花水眸,妝面濃淡得宜,添嬌增媚,亦是不同凡俗。

霍珩怔然,完全沒有想到不過幾日而已,身邊又有了“叛徒”?

但看著妻子那粉撲撲白瑩瑩的臉蛋,終是無可奈何:“她們也沒什麽好辦法。”

“哦?這倒奇了,難道她們的姑娘們,都不需回避孕事?”

自然是要回避的。霍珩赧於提起,輕輕掩唇一咳。

但她們所能想到的所有的法子,無一例外皆是從女子身上著手,或是吞藥,或是熏香……他早該想到的,青樓裏的所有避孕的辦法,都不能傷及到那些所謂的“恩客”,於是只能讓女子受傷。他不肯讓眠眠也這樣傷身,因此惱羞成怒就回來了。

花眠聽罷他的解釋,真是笑得腹痛,直罵這郎君癡傻,連檻外的姜葵香肩也是微微顫動。

霍珩被取笑得耳垂通紅,兇巴巴的一臂伸去抓住她的一條細嫩的胳膊,將她整個人便囚在了自己的懷中。花眠微微一怔,看霍珩急得臉紅,自己也不大忍心,俯身就摟住了他的勁腰,嘴唇循著他的唇親了過去。

密雪無聲,寢屋內溫暖明亮,一室春光。

糧草告急,沙州城中儲備不足,恐狡猾的西厥胡兵卷土重來,必須有備無患才可,霍珩帶著幾人飛騎出了城門,趕往正於張掖看馬的向元圭下榻之處。

這一去便是十數日不得歸,他走之後沒有多久,便有手下的兵將前來,說要為花眠遷府,讓她搬去總督府,花眠自然一切聽從霍珩行事安排。

但這段時日她總疑心什麽事將要發生,督軍府邸距離青牛部落的牧場不遠,傍晚更是有青牛部落的西厥少民,穿著黑鷹圖騰的貂裘,捧著已死的獵物向將軍夫人獻寶,請求笑納。花眠不便親自接見,讓姜葵代為收下,並也代為傳話回去。

等姜葵回來,已死的獵物被送入了庖廚,花眠才問道:“他們的蒙初公主,還在牧場上麽?倒是許久不曾見了。”

姜葵點頭說道:“我問了那個西厥人,他說是還在,蒙初公主自從那日見了夫人之後,就乖乖地回了牧場,成日裏待在王帳之中不出來了,這時節西厥勇士都喜好打獵,據說那個蒙初公主是最勇武的女人,但她這一次竟然沒有參與雪獵。奴婢覺得事有蹊蹺。”

花眠淡淡道:“她是覺得臉上無光了不敢出來,也不是不可能。”

姜葵憎惡蒙初貪心不足,惦記別人的丈夫,把主意打到了霍將軍的頭上來,聽如此說,也覺得解氣:“但願是如此!”

花眠的十根纖纖白指之中勾著銀針彩線,她垂目又縫了幾針,仍是感到心緒不寧。末了,她擡起頭來,“我記得你之前說過,蒙初的幾個部下對她有意。”

“是的!”姜葵立刻回稟說道,“奴婢自己都見過好幾回了,那個公主走到哪裏,身邊就有好幾個跟屁蟲,又是送花又是寶石的,殷勤無比,但那個公主對他們是一個也看不上,時常嫌他們煩!”

“這些人,也是蒙初的左膀右臂麽。”花眠問道。

姜葵說道:“看樣子是,奴婢瞧他們的打扮,官位都不低,恐怕也是出身貴族,不然他們怎麽敢就求娶公主呢。”

說得有理,花眠徹底放下了針線,“姜葵,你到將軍的營帳去問問,看看誰與西厥人打的交道最多,認得公主身邊那幾個心腹,把他們叫過來。”

“夫人既然疑心,咱們直接告訴將軍就是了。”

花眠揚手,“怕打草驚蛇,也恐怕是我疑心甚重,一切等確認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