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2頁)

花眠垂了螓首,此時並不想打斷長公主的話。

劉灩君凝視著面前低著眼瞼,謹慎地聽訓的女子,也自覺話說得過重。

“你入娼籍時,背後可有黥字?”

花眠慢慢擡起了頭,她目光鎮靜得讓劉灩君感到一陣不安。

“沒有。”花眠道,“這一點,公主也要驗一驗麽。”

她走到了嘉寧長公主面前,跪在她的榻前,垂著頭,將頸後的一片如雪一般皎白細膩的肌膚露出,甚至還微微拉低了衣領,劉灩君本不欲看,又有些耐不住心頭的好奇掃了一眼,還真是幹凈無暇的皮膚,秀發堆在她的頸側,黑白交映,襯得她又乖巧而沉靜,甚至地,那麽溫婉而委屈。

劉灩君忙道:“你起來吧。”

花眠這才擡起了頭,只是卻沒有起身。

在劉灩君的再三催促之下,她才回到一旁重新坐了下來,只是耷拉著眉眼,不肯說話。

劉灩君納悶,“你竟沒有,這真是離奇。”

花眠不願解釋,也就繼續不說話。

劉灩君皺眉又道:“可即便如此,我依舊心中難以安定。當初是你言之咄咄,非嫁給霍珩不可。陛下因你是功臣,才將婚書賜下,有了聖旨,我也不好反駁什麽。可我卻想知道,當初你為何就看中了霍珩?”

長安子弟多俊傑,絕不僅有一個霍珩能讓人垂青,劉灩君還沒自大到那個地步。當花眠斬釘截鐵地說要嫁給霍珩之時,她心中便一直存著一個疑慮。

花眠與霍珩,是兩個素無交集、素昧平生之人,於花眠,何以就到了非君不嫁的地步?這不是太奇怪了麽。劉灩君始終是覺著,她目的不純,至少絕不是因為喜歡,才自願嫁給霍珩。

這也正是劉灩君對花眠最擔心的地方,這個小女子在胡玉樓學了一身媚功,又在傅君集身邊待過,恐怕還學了一身玩弄人心的把戲,她那兒子是個一根筋的傻的,怎能敵得過花眠這通身的本事?

花眠忽然一笑。

她微微頷首,“我若說是因為喜歡,婆母也不會信的。我對霍珩,最初,確實是沒什麽喜歡。”

她沉思了片刻,在嘉寧長公主愈發感到驚奇和訝然之時,她捧起了早已冷透的一盞茶,垂目失笑道:“只是因為,他是最可靠的人。”

她這麽一說,劉灩君忽然全部明白了!

“你……”

劉灩君大為氣惱,果然不是什麽好用心,這個婦人用了心思嫁到他們家來,不過是惦記著霍珩的身份罷了!

“長公主不喜歡我,也是人之常情,起初我只想著如何討霍珩的歡心,對婆母確實是照料不周,這一點我承認,”花眠淡淡地說道,“但事已至此,婚事已成,我也早已是霍珩有名有實的夫人了,再說要和離,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公主,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想要一個長孫是麽?我可以答應你,一年之內,至多不過兩年,我給你一個長孫,而我只想要一個霍夫人的地位,盼婆母你成全。”

劉灩君在霍珩的事上會不講道理,但她心中其實盤算得很清楚。

花眠對自己因為什麽得不到婆母的認可也非常清楚,與其繼續相看兩厭地相處,反倒讓霍珩為難,不如趁機挑明了說,姿態放低,談成交易,或許一勞永逸,省卻了諸多麻煩。

劉灩君萬萬沒想到,花眠竟能說出那樣一番話出來,一時呆住了,半晌都沒有說話。

這婦人能洞察人心,看人的眼光是何其精準,是了,霍珩將來綁不住,只怕遲早是要飛到別處去,許是安西許是張掖,作為母親無法挽留,因此她早已都不想挽留,只想著要一個事事孝順、乖巧懂事的兒媳在側,有孫兒於膝下承歡,頤養天年,便已是足夠了。

劉灩君險些失手打翻了花眠送來的青瓷小碗,她緊緊地盯著花眠,不放過她面上任何一絲細微的神情,可這婦人太過坦蕩,她甚至連一絲作偽的痕跡都無法看出。

“你再說一遍,你剛剛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