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3頁)

“這裏面,肯定有貓膩。”

*

月兒拎著食盒,興致沖沖地來到了明家,正打算把這些好吃的分享給好姐妹。

可一進明公館大門,便聽見了裏面的爭吵之聲,男人慷慨激昂,女人嚶嚶啜泣,難不成,是哪對小夫妻在吵架?

月兒走到洋樓門口,聽見男人的聲音:“反正無論如何,不能去求她。我自會想其他辦法,你和同學們再等些時日。”

女人的聲音則怯生生的,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讓氣息平穩,客人就在哽咽中語無倫次:“多……等……多等一天,邱老師都可能喪命。月兒與你想象的不同,她不是那般貪圖富貴的小女人。”

月兒離得近了,聽得真切,才辨出是明如鏡與劉美玲在爭吵。

竟是為了她,在爭吵?

月兒拎著食盒進屋,還沒等說話,明如鏡厭棄的目光已經給了她最好的迎接禮。月兒時常想,這眼神她一概在明家受過,明秋形如此,明夫人如此,明如鏡依舊如此。

該不是如中國人的拱手禮,西方人的貼面禮一般,這是明家獨有的,厭棄禮吧。

明如鏡看著食盒,臉上的笑意更為不屑了:“果然是廣德樓。少夫人今日好生威風,靠著男人手裏的槍/杆子和美元,好生出了把風頭。”

原來,今日明如鏡也在廣德樓。

“大哥說哪裏話,孤苦無依的浮萍罷了,出身比不過別人,強安的假家世仍舊比不過別人,不得已靠男人,小妹也是沒有辦法了。”

見月兒如此評價明家,明如鏡的怒火更盛了。他指著月兒的鼻子正欲開口罵,想來又覺得辱罵女人太不紳士,於是只能酸溜溜地說:“也對。青樓出來的女人,也必不知什麽自尊自愛的,每走一步,都是要靠著別人。”

月兒點頭:“大哥說得是,青樓女子靠著別人慣了,於是別人安配什麽路,就得走什麽路。不像某些‘自尊自愛’的摩登女性,追求自己的幸福去了,便把整個家族扔下不顧了。”

明如鏡怎知月兒不是在諷刺真的“明如月”,那是他最疼愛的小妹,即便對於她逃婚一事,明如鏡確實覺得太過不負責任,但這世上仍舊沒有人能當著他的面貶損明如月。

見形勢更為焦灼,平日裏十分懼怕明如鏡的劉美玲也硬著頭皮擋在了二人中間,勸慰道:“大少爺,您消消氣,如今情勢緊急,您別再……”

“我說過了,情勢緊急,也用不著求這等女人!”說罷,明如鏡壓抑著滿腔怒火出了門,留月兒一頭霧水。

劉美玲被他一吼,眼淚更止不住了,月兒趕忙扶著她去了書房,鎖好門,問道:“哭什麽,到底怎麽了?”

“月兒,你一定要幫幫忙,救救我的老師。”劉美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底盡是哀求之色。

老師?救人?

月兒著實想不明白,自己這樣一個無用之人,如何能救人。

“我的老師,邱瑾,是法蘭西留學回來的老師。平日裏在女校,待每一位學生都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給我們講歐洲的風貌,講民主與自由,講理想和未來。”

月兒從未見劉美玲提及誰的時候,如此神采飛揚,眼角仍掛著的淚珠都仿佛折射著耀眼的光芒。

想來,這位邱老師,是劉美玲心中很重要的人吧。

“好了,我知道,他很好。為何讓我去救?”

“大帥聽說學校裏混進了南方反軍閥的革命派,說是要刺殺大帥,於是便把老師學生們都抓了起來,最終確定了幾個重點對象,裏面就有邱老師。”

“那他到底是不是革命派,又是不是要刺殺大帥呢?”

劉美玲拼命搖著頭:“不是的,不是的,邱老師溫文爾雅,他……他還是少帥幼時同窗,一定不會是刺客的。所以月兒,求你想辦法救救他,求你了……”

如若不是月兒眼疾手快,眼前自尊心一直很強的劉美玲,竟然因為這件事,差點跪在了地上。好在月兒及時攙起了她。

月兒今早聽韓夢嬌說起過此事,她不懂政治,也不明白革命黨與軍閥有何差別,總歸是打仗的,死的也是老百姓。

她沒想過這等男人們角逐的事情會落在自己的肩頭,她不確定韓江雪是否有權力說服韓靖渠,更不篤定的,是她在韓江雪心中又是否有這般重要的分量。

可終究不舍得面對劉美玲那哀怨可憐的眼神,月兒便客觀地答道:“此事我也不知能不能說得動少帥,少帥又能否營救成功。我只能勉勵一試,明少爺也說了他會想別的辦法,如若我沒成功,你不可怨恨我。”

劉美玲見月兒松口,心底一塊大石頭落了地,松了口氣,臉上也逐漸有了笑意。

月兒見她變臉比翻書還快,嗔笑:“你莫不是中意了那教師,才這般上心。”